第二天自然是醒不来,两人十指相扣,互相拥抱的躺在大床上。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以前顾凉颜并不懂得这样的宁静是否是好的。但是现在看来,心心相印的两人能够抽出时间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何尝不是一种静谧的幸福。
“宸,这样的幸福,会不会突然消失了?我害怕。”睁开双灵动眸子,里面尽是不真切的色彩。
殷段宸在她的脖颈处,烙下一个吻。忽然正色道,“颜颜,我也怕。”“什么?”她在上飞机前便觉得殷段宸不太对劲,可是看不出端倪,“你也在害怕什么?”他并不回答,只是叹了口气,“颜颜,你要相信我。”她静静盯着他的脸,重重点头,“我相信你。”
于是在调理身子的时候,每天量体温,也成了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于是,我明白,真的已经过去了。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你,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能遇见,也许真的是老天的旨意,让我们对当年的一切释怀,然后跟过去彻底说再见,我已经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了。”他从心中生出一种绝望,只觉得无力,眼前的她仿佛真的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变了,是她还是他,或者时间的洪流已经将他们卷到不知名的荒野,再不能相见。
他终于站起身来,慢慢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天忽然灰了。顾凉颜走在街上,忽然觉得冷,寒气透着大衣渗进来,一点一点,仿佛冷到了骨髓里,最后一些温度都要被这寒冷夺去,电话在手袋里面不停地响,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越是着急越是摸不到,最后好容易拿在手里,铃声却也停了,她看了一下又放回去,忽然不知道应该向何处去,身边人来人往,走向不同的方向,这个城市这么大,隐匿着那样多形形色色的脸孔,而她忽然觉得无处容身。她不知道自己在路上走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要被耗尽,从头到脚都处于一种极端麻木的状态,风声仿佛就在耳边呼呼地响起,将脸孔刺得生疼,她不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会走到尽头,抑或根本就没有什么尽头,那年在那个高山圣湖边,他问她知不知道那朵花的名字,花朵小而洁白,像是最爱的那个人的笑脸。
他是那么的困顿和艰难,好像是沙漠中跋涉的旅人,在无尽的路上踽踽独行,风霜铺面,饥寒交迫,知道前路艰难,却不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掉进一个叫命运的无人山谷,无处可寻。他不由地想起那年在某个不知名的雪山,一群人在暴风雪中等待救援,那时候才知道绝望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时间是这世界上最让人煎熬的物质,每过一秒,似乎是多一份希望,似乎又像是多一点绝望……而她,又一次让他绝望。顾凉颜缓缓站起来,“不早了,我想我该回去了。”zvxc。
顾凉颜下班的时间比殷段宸来得早,有时候会赖在他的办公室里不肯走,有时候执拗不过他,便只好先回家。但每天晚上在客厅都开一盏地灯等他回来,有几次不知不觉睡着,醒来时面对着的是他含笑的眼,每每这时,他都会轻轻将她拥进怀里,让她觉得安心,什么都不用想。
“有一年在加拿大,我忽然觉得街头某个身影跟你是那样相似,我着了魔一样地寻找,明明知道不会是你,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知道,再也不会有跟你一样的人出现在我生命中了,再也不会有了,要么我寻回你,要么是永远的失去。”侍者无声打断二人,端上几味点心,盛在骨瓷碟子里,颜色鲜艳可人。苏言寒将那份芒果布丁朝她这里推了推,“记得你最爱吃。”
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分离的时光里,想起是维系爱的唯一方式,可是到了今日,又有什么用呢?这个时刻,这般想起还不如忘记,这世界上,最无望的是想起,最绝望的是忘记。顾凉颜觉得自己没办法说话,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这一刻,前尘往事如风沙扑面而来,让她喘不过气,一切都仿佛是昨天,可中间隔着的是两个人的伤痛和悔恨,是已经遥不可追的时光,是午夜梦回时不可抑制的伤痛,是那些失去的曾经触手可及的幸福。七年,整个世界都已经改变。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却很清晰,每一字都打在他的心上,他忽然觉得自己想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并不真实,也许,也许真的只是自己虚幻的想象,一个恍惚便会醒来。他的手指还紧紧攥着茶杯,十分用力,指节微微泛白,白色的茉莉花在水中静静舒展,如命运般,浮浮沉沉。他抬起脸看她,眼底似深沉的海,片刻便涌起未明的波涛。
有的时候,她想做一条鱼。她就这样一站一站地坐下去,看不同的人上车下车,最后整个车厢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司机疑惑地不停回头看,最后终于忍不住,“姑娘,你在哪儿下?”顾凉颜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就在前边下。”“前边是终点站,姑娘你不是坐错车了,没事儿,等会再坐回去,终点站还有别的车,总可以到你要去的地方的。”
殷宅。
一清早,不知道是昨夜着凉了,还是什么。顾凉颜活生生的摔了一跤,膝盖在地面磕一个大破口。
假如爱有天意,是不是可以让人自己选择和谁遇见,和谁告别;假如爱有天意,是不是可以让我们不要那么那么轻松地想起,如此艰难地忘记。车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声音渐渐嘈杂,可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