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段时间顾凉颜总是逃课,学校老师也习以为常,再也没有打电话通知家长。
由于两母女这次居住的房子正好是第一排,所以,一大清早一声声的叫卖声,便此起彼伏地传来:“来,来,来,落苏(茄子),便宜啊,落苏。。。。。。。”“洋山芋(土豆)要吗?”不仅如此,中间还夹杂着那些说着上海本地话的讨价还价声:“介贵啊,便宜点。”“去脱只零头好吗?”就这样,晚睡的顾凉颜在一片叫卖声中醒来。
没有洗脸刷牙,透过屋子窄小的窗户,探出头静静的凝望着外面的世界。有时看到好玩的东西,看到尖酸刻薄的讨价声,看到贩子无奈的容颜,顾凉颜的嘴角总会微微上扬。
其实每天早上,除了买卖声以外,早晨的“协奏曲”里,自然还是少不了搭配上锅碗瓢盆、煎炒烹饪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早点的香气。
上海人习惯的早饭,除了家常自行用隔夜的剩饭,泡上水煮制的“泡饭”以外,还少不了经典传统的“四大金刚”,这是四种在上海家喻户晓的早点,“粢饭、油条、大饼、豆浆。”所以,一到早上,就能够看见小贩们在狭小的早点摊前忙碌了,捏粢饭的,炸油条的,煮豆浆的,大家各司其职,就等着爷叔,阿伯们,端着锅子,前来购买这新鲜出炉的热气腾腾的早餐。
然而作为并非真正的本地人,顾凉颜从不喜吃早餐,但不知道从何时起喜欢静静的观察着别人忙碌的身影。
就这样,一个忙碌的早晨,早主妇们讨论着菜蔬是否“格算(合算)”的声音中、在豆浆油条的香气中、在各路小贩,各显神通的叫卖声中,匆匆结束了。
匆匆忙忙的早晨之后,各家的大人们,便纷纷上班了,小孩们,也在大人的督促声上学,望着同龄人脸上浮现极不情愿的神情,顾凉颜总觉得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妙,但等到后来长大以后,才发现原来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孤单寂寞。
上海的弄堂和别处不同,在顾凉颜的记忆中,弄堂的嘈杂声是永远都不会停歇下来的。
转身惦着小脚尖,拉开门帘往公共澡堂走去,等她洗刷归来时,刚刚沉寂一会儿的狭长弄堂,就有各种各样的小商小贩在兜着圈。
顾凉颜最想要看到的是会搜废品的人,因为他们通常都会摇着铃铛,慢慢走过弄堂,经过自己的视线。铃铛的声音清脆空灵,一整天的心情都受其影响。
期间也会穿杂着磨剪刀的老头,走走弄堂中间,突然仰起脖子,大叫一声:“削刀磨剪刀”,将屋顶上的麻雀都惊起不少,也有修床绷的匠人,幽幽的喊着:“阿有啥坏的棕绷修吗?阿有啥坏的藤绷修吗?”
就算是再坚强的人,都会害怕孤单、害怕寂寞。同时也包括顾凉颜,直到17岁之前,窝在窗户前看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是自己唯一的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