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会有被鬼跟上的时候!当酌鸢冷不丁的來了我这慕虞苑一通口若悬河时,我便知道白日里韶音一行临离开前,我是真真儿的被鬼给迷了心窍!
我受封后一向小心翼翼的行事,连半步路都不敢多走、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的。怎么当时就那么的不小心!那么的不小心……
是时入夜,圣驾再度临了我的慕虞苑。
皇上似乎对某件事物、亦或某个人有着一种颇为深沉的眷恋,只要他看重的人和物,那么在失去兴趣不再喜欢之前,便会一心一意的待那人或物。只是,谁也不知这份稀薄的帝王恩情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失去,或许是在涣散了最初的新奇时、或许是在寻到了更令他怦然心动的事物或人物后……
彼时我才一通拜会的将圣驾迎入内苑,还沒待二人言语一些儿话句,便见倾烟引着妙姝进來,作礼后垂眸报说韶才人來了。
心口顿然“轰”地一下起了巨大声响,这个时候这个人……虽我委实奇怪她的來意,但也心知她必然來者不善!但又无奈,皇上还在这里,我也做不得什么声息。
挑起的帘幕带着些微温风琐琐碎碎的灌溉入室,酥软的叠醉之感撩拨的面靥起了恍惚,却拂不展一根根绷紧的心弦。
侧眸正对上陛下落在我身上的一抹神光,但见他锁了眉心不语不言,似在顾着我,又似乎在忖量着其中合该的事态。
“陛下,您看……”须臾,还是我抿了唇角凝眸怯怯的打断他,“韶才人这个时辰过來,这……”复展颜浅笑,“哦,其实妾身合该是迎她进來的,只是陛下在这儿,又怕吵扰到陛下的安宁……”
“你心里有鬼,还反道我会吵扰到陛下的安宁!”
我一席话还未言完,当空里便凌凌厉厉的落下一嗓子。与皇上具是下意识回首去顾,一眼便望见公孙酌鸢疾行足步硬闯进來,身后跟着簇锦,校子、叙子,几次三番欲要阻拦,却终究拦她不住。
她额点梅花妆钿,面上的妆容是一贯的精致细腻,纤纤十指染涂着浅粉色豆蔻,着一件橘色荷花宽弧褶皱软纱襦裙,发挽灵蛇髻,斜簪弦月孔雀嘴步摇。
步摇梢头的孔雀嘴里噙着一串纤长纤长的白珍珠碎穗,随她足下翘头软底挂白珍珠碎串的步调,而时不时左左右右的连绵晃曳着。一点荧光随那韵致便荡漾出了旖旎之态,釜明丽的倒是符她面上此时匝着的似怒又嗔。
“放肆----”我办真半假的做了愠恼的模样,上前一步雷利着声息微扬首,有些居高临下的喝叱,“陛下在这里,你不仅不通报不见礼,居然还如此鲁莽的一通硬闯!你是把陛下的威严置于何地!”酌鸢你真当我霍扶摇是个好欺负的还是怎的?几次三番这般作践我,时今居然还要当着我的面儿來抢走我身边的陛下么!
她此行的目的必然不善,谁也心知。但无论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在她之前拿出气场震慑一二,这等先机的占领固然是极其重要的!
似是早已做好了一切心底下的准备,她似并未迫于我的气势压迫而怎般失了态度,但还是欠了身子对皇上行下一礼,却不直面对我,而是蹙眉凝眸压着声息一脸迫切:“请陛下宽宥妾身的莽撞,只是有一事妾身不敢耽搁不得不据实禀明!”声息兀一高挑,旋即侧身抬手倏然冲我一指,“阮美人她意图不轨,蓄意诟害皇上!”
……
室内有一瞬的极其安静,然这安静很快便被素乱心跳所取代。
这一瞬,酌鸢冷不丁的信口雌黄带给我的居然不是莫大的好笑,而是弥深的可怖!我知她是有备而來,我不知她究竟处心积虑的准备了怎样的假象來对我加以陷害,故一时头脑嗡乱起來。
便听陛下一阵大笑,我惶然回神去顾。他并不看我,身子也未动,便那么双手负后稳了语气不怒自威:“韶才人倒是说说,阮美人如何要诟害于朕?”这声音喜怒皆无,云淡风轻的似乎只是在谈论什么极家常的事情。
“……”我下意识想开口唤一声“陛下”,到底是理性阻止了这本能的冲动,我什么也沒言语。皇上是明白人,他自然知道酌鸢的妒意与她身后梅贵妃的筹谋,那么……我倒也不觉起了一阵好奇,着实想看看这公孙酌鸢究竟会使出什么手段,便就如此信心十足的居然敢当着皇上的面儿來诬陷于我!
神思飞速运转,忽一下有什么场景迅速划过我的脑海……心下一震,我似有了然。
却在这时,酌鸢扬眉一声轻笑,探指自宫袖中取出一精巧物件。
触目一瞬,我只觉目眩头昏!
果然,我的猜测沒有错……是我太不小心,太不小心太不小心了!所以活该被她钻了空子、得了机变!
她指间仔细擒着的是一只香囊,正是我今日顾及体面而赠于她的那一只,兮云赠我的那一只……
我素日里付在她身上的一干软硬震慑,实际却全部都做了打草惊蛇;并沒有当真震到她,反倒惊了她!
头脑一时蒙尘,起了顿意,忘记诸多忖量。惝恍中她清越的声息已缪缪流转在耳,那声音明快轻盈又带着隐自得意,恍如明月下隐显变幻的娇美的云墙:“这只香囊是白日里,阮美人在妾身苑中不慎遗失的。”于此转眸淡淡扫向我,“阮美人,敢问我沒有冤枉你吧,这香囊可是你的?”周匝冰冷。
如是,原本被我先声夺人占下的先机,就这么冷不丁潜移默化的被她重新抢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