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无尘照例面无表情地来将她接走。
敲门。
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只见闻人澈正从门口转移视线,微微露出一丝慌乱和狼狈。
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玩笑道:“少主,可是被我吓着了?”若能吓到少主,可是三生有幸呢。
闻人澈干咳一声,低头,赫然发现适才从窗边回来的太急,慌乱之下竟将书拿倒了,赶紧将书随手丢进旁边小几了,不教她瞧出破绽。
整理情绪,依旧的清冷如泉:“过来,坐下。”
姜冬竹不疑有他,笑着走到他旁边的椅上坐好,伸手给他。
闻人澈看了她的手一眼,目光落在她另一只手里的画卷上,眸底闪过一丝惊喜:“那画……画好了?”
姜冬竹洋洋得意地点头,“嗯,昨夜便画好了。”边说边将画卷递出去:“少主请看。”
闻人澈接过画卷打开,然后……脸色瞬即黑下,将画揉成一团扔到桌下,冷冷道:“谁让你画叶千千的?”
姜冬竹愣住,少主大爷,你翻脸也太快了吧,明明适才脸上还带着让人心醉心颤的微笑,怎地转眼就翻脸?“没人不许我画叶千千呀,昨日幸亏要画这副画,不然,我就要面壁思过了。”
昨日情形,若直接说要画少主,那就太暧昧了,众所周知,她是叶宗主的女儿,少主的师妹,只有画她才能取信于百里敬,所以她第一次这般感激叶千千。
闻人澈闻言微诧,眸底闪过特殊的情愫,问道:“昨日百里敬又为难你?”
姜冬竹觉得颇难回答,虽然在他的逼迫下,她间接承认了她就是姜冬竹,但她对闻人澈的戒心未除,并不能将一切告诉他,说得越多,以后有事越难脱身。不管如何,现在她的身份是百里敬的女儿,说父亲为难女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闻人澈见她良久不答,忽觉心下气恼,冷着脸转向旁侧,放在桌上的大手不由自主的握起,修长的手指根根泛白,她还是不信他!
姜冬竹看着他半晌,蓦地心中划过一个声音:他费尽心机证实她就是姜冬竹,不但不杀她,还要救她,若是不信他,信谁!可是另一个声音马上出来反对,她死在龙皓玉手里,不就是因为太过相信于人么?这个教训是以性命为代价换回的,为何还要再相信别人!可是自她十五岁出道,便进了闻人山庄,成了庄主的义女,他的手下,直到他去剑宗接任宗主,与之相处了近三年,虽然他性子清冷,不爱与她交谈,但却值得她相信……
她垂头犹豫着,再抬头时,恰巧见他快速收回目光,不禁有些奇怪。“呃,少主……”
刚张口,便被闻人澈打断:“我已吩咐无尘送你来云来客栈后,便回闻人山庄将冰雁接来,跟你回百里府,冰雁武功虽远不如冬竹,但素来机灵,你如今身无内力,有她在,我也放心些。”
姜冬竹瞬即石化。有冰雁在,他也放心些……他一直在为她担心么?为何少主的态度这般奇怪的有些……暧昧吧?冰雁原本是她在闻人山庄时,少主送给她的婢女,和她情同姐妹。她原也想通过百里雪将冰雁带进百里家,却正愁不知怎样说服冰雁,打算有机会让爹爹帮忙。
“少主……担心我?可是我是百里家的人……”
闻人澈眼里流露出一丝痛楚,声音依然清冷:“我说过在我面前,你无须演戏,冬竹!”
姜冬竹呆若泥塑,未料他竟毫无掩饰、毫无顾及地叫出来她的名字“冬竹”,惯性的恐惧瑟缩再一次露出:“……少、少主,我是、是是百里霜……”她这话说得没底气极了,昨日才被他逼得间接承认,现在再反悔,是不是太晚了?
“姜冬竹,在本少主面前,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跟你说过,绝不会害你,为何不信我?!难道共处近三年,都不能让你信我一分么?”闻人澈清冷的眸子闪着寒光,是心寒的寒光,声音带着恼意和无处宣泄的火气。
姜冬竹霍地站起,盯着他半晌,然后无力地缓缓坐下,注视着他:“少主,有些事情何必非要说破呢,你说你不会害我,可是将真相戳破跟害我有什么区别?少主以为这世人会容得下我这样的异端妖孽?”
闻人澈跟着站起,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凝视她,坚定地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容不下你,我容你,我护你!就算全天人的都认为你是异端妖孽,在我眼里,你仍是我的冬竹……义妹!你可以瞒着全天下的人,但唯独不该瞒我,冬竹!”
姜冬竹傻傻地怔愣着,无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的冬竹……义妹?少主说的话,既令人感动得鼻子发酸,又发酵着某种暧昧情绪,令她觉得这是在对情人宣誓,而非对曾经的义妹和手下说的话。“少、少主,你……”
闻人澈一脸的坚决,让人不容置疑,紧紧凝着她,淡淡地道:“冬竹,别怕,这一回,我护着你。”
姜冬竹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洪水决堤般流下,自死后复生在百里霜身上,从未敢奢望能在百里家人未死光的情形下,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正大光明的活着。更未想到这个人是少主!最未想到的是,这个从前素来不爱搭理她的少主竟态度坚定地要护着她!
她活了十九年,从没有人说要护着她,既使是爹爹,他明知自己命里有煞,却相信命中定数,刺咒护魂,已是逆天之举,从未想过要护着她的命!而少主竟要“护着她”,这份感动、这份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