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妩掀开被子,挣扎着要起来,可能是坐的太久,一动弹,肚子上绷带缠着的伤口就传来尖利刺骨的痛。
她死死忍着,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往床沿处挪动着身子。
凌衍森走过来扶住她的手臂,那细细的白皙若瓷的手腕子,他一手圈住都空出了好多。
感受到她的身体一僵,他的语气有些涩然,“自己能够站起来吗?”
“我站不站得起来你关心吗?你在乎吗?就像你刚才对我说的那样,我请你别再惺惺作态!”清妩甩开他的搀扶,冷眼瞥着他,目光一扫而过,不愿在那张令她数度心碎的脸上多做停留。
凌衍森一愣,轮廓上浮泛起隐秘的苦笑,终是直起身子,几步走到门口。
“衣服在衣橱,位置没有动过,你收拾一下自己,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多多。”
门随着他的手逐渐合上,一连消失的是他倜傥潇洒的裤腿,流畅的质地上好的衣料。
多年后清妩回忆起当年种种,缅怀喟叹之际,还是耿耿于怀,无法原谅,最后那一刻,她都要进监狱了,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还是无耻的弥天大谎!
只是当时,被他话中所含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的清妩并不知道。
她反身,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体往里间的衣橱走,以至于他故意放轻的锁门声她都没听见。
来不及悲伤,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多多,清妩的心情是那么激动,脑海里回忆着那日吴嫂给她的多多的照片,那上面,多多的样子,小小的,瘦瘦的,可爱的……
衣橱里的衣服不少,大多是宽松的孕妇装,有些是吴嫂替她置办的,有些是凌衍森带她去买的,那时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前几日刚买下的合身衣服过两日便小了,总是不断的换新。
瞧着满柜子的奢华名牌,有些甚至连标牌都没剪掉,清妩有些怅惋。
件件都大了,就是怀孕之前的那两套套裙,现在裹在身上,就跟过了两块大布一样,空荡荡的,里头只有骨架,风一吹就会垮塌。
苦笑着凑合穿上,来到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面目憔悴,皮肤暗黄粗糙,颧骨凸出,眼窝深陷,看起来纤弱又无神。
保养品都在,她满以为她的东西,都随着那日凌衍森冲她丢过来的大布袋子散落在雨幕中了,却不成想,他还遗漏了一些。
怀孕期间他是明令禁止她化妆的,可她搬到主卧的时日并不长,因此,只有保养品,连粉底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如今这副样子,怎么去见儿子?
最终,清妩还是将就着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腹部缠着绷带,伤口正愈合,稍微一抬手一动腿,都是锥心刺骨的痛,她也不敢多擦,只是囫囵吞枣应付了两下便出来。
给脸上拍了水,某了一点保湿霜,又使劲咬了咬唇,搓了搓脸,尽量让肤色看起来红润些。
走到门口,回头,细细的从头至尾凝望了一番硕大的卧室。心里忍不住酸楚袭来,她想,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呆在这里了吧,从今往后,她与这栋别墅再无联系。
伸手攥住门把手,往后拉,拉了一下,门没有动静,清妩还以为是自己力气不足,便又加了力,咬牙,重重地往后拉,可门却动都没动一下。
她起了疑心,弯腰,从狭小的门缝看过去,接着外头走廊壁灯的光线,竟然看见锁眼里横杠杠的插着两道!
他把门锁了?他为什么要锁门?
清妩慌起来,立刻拍门,喊出来,“凌衍森!凌衍森你开门!你把我锁在里头干什么?你想反悔吗?你无耻!你说好只要我签了字你就会带我去见多多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带着哭腔的凌乱而绝望的回声。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了。或许在楼下故意不理她,或许出了门弃她而去……
他到底要干什么?这个疯子!
清妩不放弃,使劲的拍着门,手掌很痛,她却顾不了那么多,又捶又踢又打,“凌衍森你给我过来开门!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要出尔反尔?我恨你!”
十几分钟过去,除了她溢满绝望的哭喊声,没有任何动静。
清妩崩溃了,酸痛的手拍着门,力气却越来越小,脸上的刚拍乳霜被咸咸的眼泪熬得一塌糊涂,那双眼睛,就如同两个红红的灯笼,挂在冥堂,耀眼而刺目,悲伤而讽刺。
“呜呜……阿衍……求你了,别这样,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没有别的要求啊,我只想见多多一面啊,你为什么如此残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把门打开……呜呜……”
门里,清妩哭散了灵魂。
门外,从露台挂断手机走进廊道的凌衍森,长长久久的维持着抬腿要迈过门槛的姿势,那条修长的有着流畅线条的腿早已僵硬,可他却凝成了一句化石,早已忘了放下。
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类似时钟,数着爱情走到尽头的脚步,滴答滴答……透明而厚重,无望而清凉。
从主卧出去后不久,手机便响了。他躲到露台去接。
“凌衍森先生,你好,我是经济犯罪调查科的调查员,今早接到举报人的电话以及以你的名义传真过来的关于你前妻段清妩涉嫌商业敲诈和经济犯罪的数分罪证资料,我们决定,逮捕作为犯罪嫌疑人的段清妩,请她跟我们去警局,协助调查,据悉她现在在景山别墅山庄也就是凌衍森先生你的家中,所以,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