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段飞走向她起,她的头还不曾抬过,手里的佛珠被拇指用力按压,她表情很淡,目光更是淡到泛出了冷意,与地板形成六十度的夹角,一刻不曾变动过。
等了片刻,段飞见她毫无动静,微微变了变脸,眸中闪过一丝尴尬。
有轻微的笑声一晃而过,众人的焦点都在两位老人身上,自然不会去注意。
清妩却循着声音四处瞄了瞄,很快她就看见了曼吟嘴角还没来得及消散的弧度,她正紧紧盯著许素芸,眼里装着泄愤似的冷嘲。
她的这一举动不禁让清妩又想起了她和许素芸争锋相对的场景。
许素芸一脸寡淡,终于张开嘴,只是那话让段飞听着多少有些不悦,“亲家,我不太舒服,先上楼休息了。”
说完,旗袍一摆,转身就走。
凌衍森伸手要去扶她,许素芸摆摆手,示意不用,即使面对的是自家儿子,她的声音还是热络不起来,“你好好招待他们。”
凌衍森点头应是,僵在半空的手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他回头,面对一脸不郁的段飞,语气诚恳,“伯父,家母久居静处,终日食斋念佛,甚少与人交际,再加上她身体抱恙,很难打得起精神,所以方才……”
段飞也是识趣之人,纵然心里怨念万分许素芸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他明面上还是装出一幅慈祥样,“衍森你不用多说,伯父理解。只是你母亲身体欠恙我也不知,劳烦她抱病出席,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母亲的痼疾时好时坏,没扫了伯父的兴才好。”凌衍森做足面上功夫,修长地食指却不断敲击着硬朗的西服。
清妩笑而不语,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泥鳅!能忍到现在才含蓄地表达出不耐之意,也真是为难他了。
待到父亲离开,清妩这才朝着眼前挺拔瘦削的背影走过去。想必是和父亲打太极打得口干舌燥了,凌衍森从侍应那里端了杯酒,边饮边转身,暗如深潭的眸子直直与清妩的对上。
他毫无准备,峻廷的轮廓僵了僵。
她竭力镇定,雾湿的眸子颤了颤。
这场短暂的对视,在彼此眼里,长达一个世纪。似乎周遭一切皆的,唯有隔着短短距离却看不分明的彼此的面庞。
“我……”
“你……”
漫长的沉寂过后,两人竟很有默契地同时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