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凰熙的表情一愣,虽然心知母亲必定是要应允的,但这样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这桩婚事竟让她心里有几分不舒服,“母妃,这是婚姻大事,是不是得问一问大哥的意思?再者,女儿瞧吴姨必定没有与语乔姐姐商议过,回来之时我又没见着她,想私下一询也未寻着机会。”
孙抚芳将信搁到一旁,歪躺在贵妃榻下,由着女儿细心地给她垫好靠褥,“自古婚姻之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凰熙,这些年在湖州把你惯得野了,连这些都忘了?”接过一旁许嬷嬷递上来的补品,“你大哥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他唤得我一声母亲,我怎么着都要给他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杜太傅的嫡女,这身份家世配你哥也不算辱没了他,也能让你吴姨安心养病,一举两得,有何不好?至于感情,成亲后再培养也不迟。”
李凰熙看着母亲一脸平淡地说着关乎两个人未来一辈子的大事,竟产生了几分排斥的感觉,是不是人年纪大了,就不会如少时那般看问题?倾身将头靠在母妃的膝盖上,幽幽地道:“我记得母妃年轻的时候,外祖母也曾挑过合适的人家,母妃都不依,还说一定要选一个自己合心意的人才行,父王也是母妃私下接触过几回才肯点头下嫁的……”
孙抚芳的动作一顿,目光慢慢地看向女儿那张越来越像她的脸,女儿竟是在指责她一意孤行不顾他人的想法,她的脸微微一赧,少女时代做过的瑰梦立时就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母亲拿着求亲之人的庚帖进来笑着与她说这家的男子有多好多好的话,她连看也没看就一脸傲气地抢过母亲手中的庚帖,昂着头道:“有多好都是别人说的,我又没见着可做不得数?娘,我就算要嫁,也要嫁个真心喜欢的,还有我一定要与他见上几面,不然我宁可到庵里当姑子也不会上花轿。”
这些话现今想起来如隔日之花,不禁令她有几分冷汗涔涔,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如同母亲那般?但想到这桩自己选的婚姻似乎也不是那么美满,李盛基在她的心目中不再是那个会在春季为她去折一株牡丹花的男子,十几二十年的婚姻已经将昔日那颗少女心丢到爪哇国了。
李凰熙看到母亲的神情严肃,顿时知道自己的话戳中她的痛处,再看了看她已经凸出来的肚子,心下有些慌乱,“母妃,都是凰熙一时口不择言,您千万不能动气,有什么不舒爽的就骂女儿几句,其实女儿只是不忍他们要盲婚哑嫁,怕又是世上的一对怨侣……”
许嬷嬷也赶紧搭声劝说几句,就怕王妃魔怔了。
良久,孙抚芳才伸手拍了拍一脸着急的女儿,“母妃没事,凰熙不提母妃也要忘记年少时说过的那些荒唐话,凰熙啊,你以为自己选的就是最好的吗?”说到这里,她凄然一笑,纤细的手指轻抚过女儿柔顺的秀发,“你父王就是母妃亲自选的,可这结果你也看到了,妾侍无数就不说了,你父王从来就不是个用情专一的人。”
“可母妃悔吗?”
女儿的话如一根鞭子打在孙抚芳的心上,悔吗?她真的说不上来,男人娶妻纳妾是常态,凡夫走卒没有这样做是他们没有这个条件,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难道就不想那美娇娘吗?只怕未必,兴许比富贵人家出生的人还想要占有更多。
李凰熙一看到母亲的神态顿时就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站起来在后面揽住母亲的脖子,“母妃一定不会后悔的,不是还有凰熙与芫弟嘛……”
“你这孩子,就会拿你母妃来寻开心。”孙抚芳往后轻拍女儿嫩嫩的脸蛋,女儿说得对,她也真没有多少后悔可言,有时候恨极李盛基才会有在心里有几分悔意。“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反对这桩婚事……”
“母妃,您错了。”李凰熙松开母亲的脖子,拉过雕花圆凳坐到孙抚芳的身边,正色道:“这事得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若大哥有意,语乔姐姐也不反对,这样才好谈婚论嫁。”
孙抚芳微皱眉,随即想想女儿说得倒也在理,现在自己一家子回京,若吴氏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着也要照拂语乔一番的。
李盛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妻子吩咐去寻李茴过来,诧异地问了一下,妻子这才将太傅夫人吴氏打算的事情说出来,他一听心下略有不快,立即想到杜太傅的背景,过继来的大儿子要与他家结亲是否对亲生儿子不利?“芳儿,茴儿年纪还不大,现在成亲是不是不太妥呢?”妻子与吴氏交好想必是应下了,他小心地找着字眼想要回绝这门亲事。
父亲那龌龊的心思,李凰熙一看即知道,抢先道:“父王这么想就不妥了,杜太傅是文官,也当过几年春闱的主考,门生不少,若杜小姐应允,大哥能与他家结亲,我们忠王府可是凭添一个有力的姻亲,如若舅舅真能在湖州走马上任,父亲想想,我们的京城不是更能站稳脚跟?”
言下之意就是若脚跟都未能站稳,你就算再为李芫谋划也是枉然,他还太小,刚过了生辰的六岁小娃娃能有多少指望?
李盛基被女儿这样一番抢白,不禁朝她瞪了一眼,“我堂堂皇子,还要靠姻亲谋划,才能有前途吗?凰熙……”
孙抚芳不给面子地瞪视他一眼,“得了,别在我们娘俩面前吹牛皮,皇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赶出京城到湖州那乡下地方种田去?有姻亲帮忙还是好的,我哥这回若能成事,将来我们也不至于一点助力也没有?你看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