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木依兰没有回到自己的毡帐,而是一直留在了木容的主帐内,木婉容担心木柯和郁氏会露出更多的马脚就将两人给打发走了,自己留在了木依兰的身边,美其名曰陪伴她,实际上是监视她的一切行动。
“大姐,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吗?”木依兰双手抱膝坐在了木容毡帐的地毯上。
阿那穰因为太晚了所以回去了,现在整个毡帐内只有木依兰和木婉容两人。
木婉容扭过过去看了看她,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低着头让她看不清楚她的眼睛。
木婉容扯着唇角一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拉着我的裙子叫我带你玩呢!”
记忆中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木依兰却记得最后是她将自己的手给挥开了。
“那大姐还记得我三岁的时候,是怎么杀死那只猫的吗?”她的声音很低,因为脑袋都埋在了双腿中间,所以显得声音特别的沉闷,而且语调也很夸张。
木婉容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而且,父亲死了,她除了在她的肩膀上哭过一会,其他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情绪的变化,她真的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吗?
“妹妹,为什么……你一点都不难过?”忍不住,将自己心底的想法问了出来。
木依兰的头颅动了动,转过头来看着木婉容,那双隐藏在刘海之下的深邃星眸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她反问道,“大姐,你难过吗?父亲死了,你难过吗?”
木婉容愕然,难过吗?如果真的难过的话,为什么她现在会这么的平静?不难过吗?如果不难过的话,为什么每每到了夜晚她就会埋在被子里痛哭流涕?
“怎么会……不难过?”木婉容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木依兰,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陈述句还是反问句,如此矛盾的她还是第一次出现。
木依兰深深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很快又将她的脑袋埋入了膝盖之上,“我很难过!”她的声音遥遥的传入了木婉容的耳朵中。
木婉容清楚的听到,‘吧嗒’‘吧嗒’的水滴声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之上,将那厚厚的地毯都晕湿了大大的一块。
木婉容清楚的记得,当初这块地毯还是父亲为了防止她们姐妹两在他的主帐玩耍嬉闹的时候摔跤时特地去西魏进购的,那个时候这个地毯的价格可是天价,可是父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买了。
她摸了摸自己脚踝处那一个小小的灼烧处,那是八岁那年木依兰追着自己跑时一不小心将烛台给撞了一下,滴下了一个小小的火星,将地毯给烧坏了。
父亲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当时自己因为害怕父亲会责骂自己,躲在角落不敢出来,可是木依兰却很勇敢的站出来承认这是自己不小心烧坏的。
父亲并没有责怪木依兰,反而表扬了她的敢作敢当,而自己则一直蹲在那个角落,父亲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
是在那个时候吗?
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输给了木依兰吗?
木婉容看着已经停止了流泪的木依兰,手指间还在那个烧伤口磨蹭着。
“父亲,他最后最想见到的,是你弑神龙帝!妹妹!”木婉容轻轻的说着,这原本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虽然,木容死时说了那句话,可是最后他的眼睛还是看着边境的方向,口中吐字不清的唤着依兰两个字……
到死,他都只记得他的九女儿 ,纵然,她没有尽到做女儿的责任……
“父亲……”闻言,木依兰的脑袋埋得更深了。
她原本不是如此容易哭泣之人,可是当一份好不容易得到的父爱在自己的眼前生生的离去消散时,内心的彷徨和无力感生生的将她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她明明就说过,明明跟阿穆尔发过誓,不会再哭了,可是……
“如果,父亲对我有对你的一半好……”那我也不会走上弑父这一条路了!木婉容苦笑,笑着笑着眼角开始泛出了泪滴。
“父亲,我保证,一定会找出,杀了你的那个凶手!我要她碎尸万段!”木依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木容的那副手绘画像,咬牙切齿的保证着。
“不管那人是谁,不管他是东魏的还是柔然的还是哪里的,只要让我知道了他是谁,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会提着他的头颅来血祭你的坟场!”
木婉容‘砰’的一下靠在了身后的实木椅子背上,听着木依兰刻骨铭心的誓言,想起自己做的事情,仿佛她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自己就要被她给割掉了头颅……
不,不要!
她不要死在她的手上,她还要嫁给婆罗门呢,她怎么能够就为木容偿命!
“天……天不早了!我……我先回毡帐了!妹妹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父亲的坟场!”木婉容简直是落荒而逃。
木依兰定定的看着她急速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她的不对劲太明显了!
自己开始只是问问她是否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结果她就转移话题。
当她听到自己的誓言时,又转移话题逃避离开。
大姐,你露出的马脚不要太多!
“阿爹!”木小瓜忽然冲了进来,抱住木依兰的大腿,开始摇晃着。
木依兰双目一凛,看着掀起帘子踏进来的图娜,冷着一张脸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进来了?”
图娜双手恭敬的放在腰际,看着任凭木小瓜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