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内的王诩释然了不少,虽然知道孟纯对他多有保留,但从竞价一事上来看,孟纯对他并无歹意,是故他也暂时不想再深究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现在他要面对的最大问题便是经营酒坊场的生意。
一直在马车里静静观察这外面动静的孟纯也知道了王诩的选择,虽然二人彼此之间仍有心结和疑虑,但到目前为止,至少能肯定是友非敌了。
马车没有直接回王家,而是应王诩的要求去了离酒坊场不远处的仓房,仓房便是酿酒的地方,紧挨着酒坊场。
站在酒坊的仓房里的王诩第一次见识到了宋代的酒制造业,足有三丈高的仓房内,竖立着几个巨大的木桶,灰砖砌成的墙壁将四周围了个严实,四溢的醇香随着蒸汽充满了整个空间,赤膊的男人们汗流浃背地忙碌着。
酒雾缭绕,犹如醉乡,王诩站在巨大的木门边上,朦胧中,一个男子朝着他走了过来。来人霜鬓微白,衣着简单但是较为得体。
男子上前拱手道:“我是酒坊场的主事,也是酒铺的总管事杨冶,刚才官爷来吩咐过了,王公子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官府的人办事效率如此之高倒是让王诩感到有些意外,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杨冶,年过四旬的样子,举止得体,面相严肃,只是衣衫较为朴实,不像是个管事的人。王诩对他的第一影响倒是很不错。
“杨管事给我介绍下这里的制酒流程吧。”说实话,王诩来此一是对古代酿酒怀着些好奇,二则他想来虽让酒坊场是隶属官府,但终究是他坏了别人好事,所以他是想要从源头开始了解探查,以防被人使坏下绊。
杨冶领着王诩和孟纯二人一路走,一路介绍道:“先在这里,将酒曲块捣碎,然后再放进这个桶里浸泡,称之为浸曲,待达到一定时间后,用滤网滤出曲汁放入大口缸内,混合着蒸熟冷却的酿酒原料发酵,继而再次过滤,就能得到成酒了。”
王诩点点头,心里暗忖:看来这个杨冶处事很有分寸,既没有拂自己的面子说这是官府管理的酒坊,不能泄露酿酒过程。又能拿捏恰当地将一些关键步骤省去,能让人听懂的同时,又不露出关窍。但若此人是张骏和刘权的人,以后的事就麻烦了。就在他听着杨冶讲解时,忽然有所思地侧头看了看孟纯,见其悄悄地用手指蘸取了一点酒,然后面色凝重地放入口中,他留下了个心眼,没有当场说破。
三人绕着仓房走了一转,王诩再三叮嘱了些安全事宜之后,便和孟纯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行进中,王诩忽然开口问道:“孟兄刚才品了些酒,可有什么收获?”
孟纯笑笑道:“收获谈不上,只是证实了一些事。”
“孟兄能否言明。”
“官酿之酒一酿用粗米二斛,曲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出酒率有二倍还多。”孟纯说完,斜眼看了看王诩的表情,见其似乎有疑惑于是解释道:“公子不必怀疑,我可以算是与酒打了一辈子交道了。那酒一入喉,我便知道它的来龙去脉。仓房所出之酒,较之杭州所行之酒要好上很多。”
“倒不是怀疑,只是好奇罢了。孟兄何以认为仓房之酒要好上许多呢?若以仓房好酒出售,买卖岂不是更旺。”
“经商之事,其中关节我也不知。所以和公子产生了一样的疑问,才前来证实。”孟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但有一事,我倒可以帮助公子。”
王诩眼前一亮,急忙道:“孟兄快快说来。”
“公子是否还记得在我寒舍所品尝过的酒。”孟纯不缓不急问道。
“佳酿入喉难忘。”其实王诩早就在打孟纯酒的主意了,但是碍于种种原因,他不好开口,不想孟纯今天却主动提了出来。
孟纯见其心切,也不卖关子,说道:“我仔细看过仓房酿酒之后,发现他们出酒率虽高,但用曲率亦是很高,而酒曲不够,那么即使出酒率再高,也会限制酒的出产量。”
“小的不才,以为能通过改变用曲的方法,酸浆的使用,发酵的改进和温度的掌握来改变出酒量。虽说公子在寒舍喝到了好酒,但是那是偷偷摸摸地酿出来的酒,所以,比照着一样的方法放大,能不能得到好酒还是个未知数。”
王诩听出了他话中有话,继续问道:“那以孟兄所见,眼下应该如何?”
“若能让小的进入仓房主持酿制,应该没有问题。”孟纯道出了他的想法。
王诩暗想:既然孟纯不肯说出具体制作改进方法,那让他进入仓房也是件好事,一来可以让他酿制出好酒,二来也可以让他防范这杨冶,不要给自己下绊子。
于是点头应允道:“全依孟兄所言。”
马车行得一会,孟纯似漫不经心地轻声开口:“小的能改得了酒,改人却还要靠公子。”
王诩闻言一愣,细细咀嚼着孟纯的话,只觉他是想提点自己什么,但似有难言之隐,想要追问,却见孟纯将头偏出窗外,王诩自知他不愿再说,也只有将到唇边的话吞了回去。他的内心却依旧在思虑着:改人?是指刘权和张骏吗?孟纯究竟要暗示自己什么?
“吁”地一声,马车夫朝着车内说道:“已到府上了少爷。”
二人下车之后,孟纯站在原地开口道:“公子,小的还要去一个地方,公子请先行回去吧。”
“那就让马车送孟兄一程。”王诩正要吩咐车夫,却被孟纯制止:“不劳公子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