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摊贩们热锅热碗的候着,从汴河大街和御街的交叉点开始,摊贩一路几乎摆到了皇城的大庆门。[`小说`]今天额外的热闹,招呼的不是早起的汴京城百姓,而是穿红戴绿的王公大臣。绍圣四年一月十五,乃是朔望大朝参之日,仅比正旦、冬至的大朝会低上一等。平常的只有朝官才能日日上殿面圣言事,今日在京城凡正八品以上,有朝参之权的文武官员,都要朝见皇帝。
一众官员在御街上吃饱喝足之后,便纷纷擦嘴整衣,手持玉笏朝着皇宫而去,一眼望去,绿袍的八品小官和身着金紫的宰执亲王一起,姹紫嫣红煞是好看,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皇宫正南的大庆门而去。
皇城在望,遥遥看去,皇宫并不甚大,比之北京的紫禁城,差得天远地远。非是宋朝皇室没有钱财修筑,盖因朱温在开封窃唐自立之后,汴梁城早已是人口稠密的繁华所在,人烟鼎盛,城内房屋鳞次栉比,一间挨着一间,早已腾不出地方来大兴土木。所以,赵匡胤立宋之后,只得把原来的节度使衙门改了改,凑合着住了进去,而到太宗赵光义之时,虽想扩建皇宫,但是却因附近民户反对而作罢,有此侧面也可窥得赵家天子有仁义之心。
大庆门之前,乃是一座精美雅致的楼宇,称作宣德楼,没能在场面上铺排开来,自然只能在精细上下功夫。宣德楼门皆金钉朱漆。覆以琉璃瓦,曲尺朶楼,朱栏彩槛。华美异常,而一旁依附的两座副门,名为为左掖门,右掖门,形制比宣德门稍小一些。
进了大庆门之后。便是汴京皇城的主殿大庆殿,大庆殿前一片极为开阔的广场可以容纳上万人。但大庆殿平日都是闲暇着,只有正旦、冬至的大朝会才正式启用。而今天的朔望朝参,只用得上西侧的文德殿。
一般的官员自右掖门下马入宫,而五个宰执则从左掖门而入,不过却能依旧驾马入宫。在第二道门处才下马步行。
章惇昂然跨坐在一匹枣红大马之上,周遭官员纷纷避让,作为宰相,如今的章惇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之其恩师王安石当政之时,尤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安石在任参知政事之时,尚且还有司马光、陈升之之流在朝堂上横加阻碍。而如今他的身旁,四个副宰相门下侍郎许将明哲保身,遇事唯唯诺诺而已。相尚书右丞黄履乃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唯自己马首是瞻。尚书左丞蔡卞因林自一事。和自己不咸,但谅他也不敢明着和自己来。中书侍郎李清臣已经是自身难保。不日就要将他清除出尚书省。
对手唯有曾布而已,章惇想到此处,侧头看了看身后不远的曾布,只见其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西北边事日紧,他曾布最好不要被抓住辫子。否则,李清臣之后便是他曾子宣。
文武百官穿过文德门之后,按照文武两班分站,在东西阁门处列队等待上朝。眼看大比在即,不仅是继绍圣绍述之后又一次宣誓元丰新党人执政地位的稳如泰山,还是一次新党内部势力的博弈。
据礼部员外郎许谦说,江南而来的王诩王邵牧已经向礼部递交了两浙路官吏的举荐信,应该必是要应试无疑了。这样一个人,谁都在盯着。但是殿试之上,定谁为前三甲还是得宰执说了算,人才终究逃不出他章惇的手心,不仅要用,要重用,还要借此大作一番文章,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如今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章惇脸上露出了一番得色,身形和举止却是按部就班不慌不忙,御史和阁门使就在边上盯着,若有交头接耳,或是站错位置,不是当场被呵斥,便是朝会之后一番弹劾。
章惇双手拿着玉笏板,越过蔡京带领的一众翰林学士之后,刻意地看了一眼站在蔡京之前的蔡卞一眼,随即走到了队列的最前端。站进了东班,属于自己的位置,站在此处,前面只有天子一人,位极人臣的感觉让章惇极为舒坦。
东上阁门使和西上阁门使计点过人数,作为监察朝臣礼仪的台官,御史中丞邢恕便领着两位殿中侍御史当先入殿,分列在殿内的角落里,监察着一众文武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面斥弹劾。
章惇虚着眼,看也没看邢恕一眼,心里只是冷笑,小人而已。当年是自己一手将他提拔上来,如今却忘恩负义,处心钻营。
曾布作为枢密使,站在了西班的头列,将章惇的表情尽数看在眼里。作茧自缚,邢恕这等人都敢引纳,他同样对邢恕嗤之以鼻。
林希站在曾布身后,却将眼神看向了蔡卞,朝堂皆言,蔡卞心,章惇口。林希从未把章惇放在眼里,如今蔡卞和章惇二人生隙,他就更加看不起章惇。
朝堂之上,虽是一众新党,却是各怀鬼胎。
赵煦穿着红袍带着双璞黑冠缓缓走上大殿,这已不知是他多少次朔望朝参了,但每次看到底下一众父皇留下的股肱朝臣,践行着父皇的遗志朝着变法的道路上前进,他总有说不出的自豪,尤其是在科举大比临近之时。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太宗的话犹如金玉,绍圣绍述便是由科举而始,借今次科举更要将变法往前再推一步。
“呼啦”一声,鸣鞭抽响,文武百官拜谒皇帝,黄门尖锐的嗓音遥遥递出,“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章惇率先出列,持笏一拜道,“臣闻将作监言,近日汴河之上出现了一名为冰车的什物,能快速运送物资抵京。望陛下准将作监督造此物。”
赵煦双眉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