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妄抱住虞锦绵软的身子,将她放进早已布置妥当的马车里,借着透过车帘微弱的月光,看了她片刻,慢慢地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指,动作轻柔而小心,只觉得触手处冰凉,扯过锦被来给她盖上。
“原谅我不能亲自送你回梁川,他有事,我安能置身之外?你在梁川会很安全,再不济还有那三十万大军守在那里,总会护你周全,段祥也会誓死保护你。他……总算会少些牵挂,我也能安心些。”
段无妄下了马车,拍了拍段祥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亲和,低声道:“好生看护着她特种高手。”
“主子,你放心,我将虞姑娘安顿好便回来找你。”
“你将她送至梁川后,不必再回来,要始终守在她身边保护她,除非接到了本王手谕才可回到阳城。”段无妄却突然变了脸,低喝道,“不,段祥,本王要你用性命起誓……”
段祥一抖缰绳,缰绳在空中发出愤怒的吼声。
当马车行至十数里外,段祥听见远处树林里有异声响起,于是派人去搜寻,自个却悄悄掀了一角车帘,看见仍旧昏睡着的虞锦,才稍稍安了心。
谁知,车帘放下,一直昏睡着的虞锦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趁着那侍卫向段祥回禀之时,从马车跃下,轻点足尖隐匿在树林之内。
段祥听见侍卫回禀一切无恙之后,便发号施令再次启程。
虞锦站在暗处,看见马车越行越远,心道,段无妄,你用这种将我送走,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换你安心。他既然身陷囹圄,我便不能独身自处。
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虞锦没有回身,淡淡说道:“裳儿,我这样一走了之,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了段祥。”
程裳的脚步声微顿,旋即靠上前,低声道:“小姐,断曲也跟来了……”
虞锦倏地转身,见断曲正走近,于是紧忙说道:“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先前,我还以为你跟裳儿说过话便回去了呢。这里离皇宫甚远,无论你以何借口出宫,误了回宫的时辰,只会引起容贵妃的猜忌。”
“不管怎么样,总要见过你,我才能放心。”
断曲仔细盯着虞锦看,见她果真无恙,才松了口气,轻声地笑了出来。
虞锦看得出来,断曲的笑容也没了往日那般的洒脱明快,说道:“这些日子也难为你了,一直在容贵妃宫中看人眼色行事。”
“我无事,只要你们都好,我舍了这条命也没什么,更何况容贵妃的地位在宫中如日中天,我跟在她的身侧,谁人都来巴结几句,倒觉得这个大太监做得相当自在。只是,自从你出事后便再也没见过你,心里惦记,所以不得安。”断曲絮叨得说着,似是有许多话想要倾吐。
虞锦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有些酸痛,说道:“衣儿呢?她可好?”
“她知道你今日回来,所以央我一定设法出宫来见你。慕容皇后身边仍旧离不开人,慕容城已然用尽了手段,可是慕容皇后外伤虽好,却仍有内疾,一直无法痊愈。程衣守在她的身侧已久,倒很难抽空溜出宫。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神通广大的慕容城。她一言一行都极为谨慎,生怕会泄露你将她放进宫里的目的。”
虞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对待慕容城,不必那般防备。他曾经是乾坤门的人,又怎么会不知晓宝盒的存在?想必早已知道我们此次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宝盒的下落。”
断曲应了声,旋即问道:“听说,你和太子……”
虞锦看了程裳一眼,见程裳迅速地别过头去,也不追问她,只对断曲说道:“太子怎么样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阗帝为什么会这般恼怒?竟将太子软禁?”
断曲回道:“太子率大军离开后,宁王、仪王已经回到封地,奕王依旧每日进出澄瑞宫探望慕容皇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可是就在十几日前,宁王、仪王突然回到阳城,并向阗帝呈递了一封奏折,言辞凿凿,句句皆是告发太子试图谋权篡位……
程裳诧异道:“这宁王、仪王远在南屏,又如何能拿到太子谋权篡位的证据?再者说,太子迟早要继承皇位,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断曲回道:“必定是有人早已部署好这一切,否则宁王远在南屏做了个清闲王爷,早已不问朝廷之事,谁又可能去将匿名信交到宁王那里伐清。”
虞锦一言不发,眸底凉意顿起,冷冷说道:“你们还忘记了一个人。”
程裳问道:“是谁?”
断曲似是明白了过来,说道:“你是说左相?”
程裳不解地说道:“可是他一直跟我们在青州,如何能调动这一切?”
虞锦反问道:“难道你忘了,你进大营的那一夜杀掉的那个信使?信使掩人耳目,真正的信却叫那个叫刘三的人送走了。现在还想不明白吗?左相暗中派人调动一切,先是向阗帝施压就近处置了我父亲,然后又命人栽赃陷害了太子,然后将罪证交给宁王,再让宁王、仪王上奏皇上。他虽在青州,却一点也没有闲着,照旧可以凭着权势翻云覆雨。”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我趁夜进东宫去见一见太子?问一问他心中可有谋划?”断曲问道。
虞锦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该去的时候我会想办法进宫见他一面。你在容贵妃宫中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还是少些动作才好。”
“可是……”断曲还要再说,见程裳暗地里朝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