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的是昏天黑地,那些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等醒来,睁开眼睛看了天色,应该已是傍晚。
迷迷糊糊间,脑子迅速的过了一遍昨晚发生的所有事与每个细节。
那人对我有隐瞒。这点是很明确的,但是我有没有必要去查究这些他有意对我的隐瞒。
他不会害我,他一心一意的对我好,这点我从未有过怀疑。但是我越来越觉得他在有意的把我往一条他可控的道路上推。我称之为道路,在他那里应该是就是命轨。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他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心思来让我开心。
他明明知道慕容鸿烈就站在夜色里,却隐而不露,只为了让我不受干扰欣赏完那颗五彩树的斑斓绚丽。
看着从窗纱外透进屋内轻薄的光线,又是一个正月初一的傍晚。我和他相识也整整三年。
他从我的手腕上取下镯子时,我对他说,“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是这个叫冬夕的小丫头。”
我记得他当时的表情,他问我,“那么……你是谁……”
我是徐可凡,从今天开始。我只是徐可凡。这句话我没对他说出,但是我想他可定明白。
在心里会心一笑。那个叫冬夕的小丫头,终于在这一世被我自己画上了一个句号。
心情莫名大好,随即坐起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陈无有,你想饿死我啊。”
一个脚步声匆匆忙忙的从对面的屋子跑了过来,“哐啷”闺房的门被大力的推开。
“想吃什么?”
屋子里没点灯,凑着冬日傍晚那稀薄灰白的光线,就看着陈无有脚上靸着鞋,身上披着那件唱大戏的棉袍,发髻有些散乱,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笑。
我正准备张口,突然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等等。等等。
我从上到下,左看右看将他看了个仔细,“你十五了?”
陈无有咧了咧嘴,摸了摸自己头上散乱的发髻,“你终于发现啦?”
说真的,我心里有一丝愧疚。成天跟在我身边的人,我竟将他无视至此。我过生日有人送我帝京夜空中最绚烂的五彩树,他过生日竟然连一碗寿面都没有。
在心里我从来没把他当成下人,虽然平时确实对他呼来喝去,但是我看他与我自己是平等的。
他可以对我怒,可以对我发脾气。我也可以对他怒,也可以直接拿脚踹他。他可以不用敲门,直接来我屋里拿书看。我也可以半夜肚子饿,直接去他屋里,拽起光着膀子打呼噜的他,让他去给我找吃的。
我的所有钱财他帮我藏好,我吩咐他的事情,他尽心尽力去帮我做。我对他没有任何隐瞒,他对我也是可以掏心窝子的好。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竟不知道他的生日。
我从床上爬起,吹燃了火折子,点燃案烛台上的四支红蜡。屋外的鞭炮声烟花声依旧延绵不断,屋内暖烛,冲淡了一屋子的冷清。
“你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快说啊。”陈无有一边将原先披着的棉袍穿好,一边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拿走我手里的火折子,又把屋里其他地方的火烛点燃。
“无有,你过来坐。我有话对你说。”我自己披了衣服,随手理了理长发。走到案几前迎着烛光坐下。
陈无有愣了神,微微迷了眼睛,“小冬?”
“你给死过来。坐下!”我瞪了他。
陈无有长呼了一口气,走过来坐到我面前,“吓我一跳,这才是你。刚才确实吓着我了。你不饿了吗?”
我皱皱眉,直直的瞪着他。他侧眸仔细看了我,一脸的疑惑,一脸的不解。两人静了半晌。对面那人口中嘀咕了一句,“你真的不饿了?”
抬手撑住脑门,用手指挡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他看见我崩溃的表情,“我真的不饿。我真的有话对你说。”
“哦,那你说。我听着。”
“第一我向你道个歉,我从来没问过你生辰几何。你过生日我连一碗寿面都没送你。”
“小冬别吓我。咱们穷人是不过生日的。我在家,我娘从来也没给我们几个兄妹过过生日。饭都吃不上了,还吃什么寿面。”
“那你告诉我,你生日是哪一天?”
“腊月二十七,我娘说我日子太小。不过,嘿嘿,你比我更小。原来你真的是除夕生人。我没冤枉你,你太坏了,竟然一直没告诉你。你是故意的吧?”
我再一次闭了眼睛,我开始怀疑这小子有话唠倾向。
“好好好,我知道了。咱们现在不是穷人,咱们不光不是穷人,咱们还要一起富贵。所以寿面是必须有的。还有,我的生日不是除夕,我的生日是八月十三。日子比你大多了。”
“可是,可是。你昨天和我说……”
“那是骗你的,骗所有人的。不过我不骗你,我叫徐可凡,并不叫冬夕。”
“你终于全部记起来了?”陈无有,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
“我没失忆,从来都没有。只是很多事我不想说,说了也没人相信。”
“我信啊。”
“别说我小瞧了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我嗤鼻。
“不对,确实有人信。”我转念又一想,想到那个烟青色的身影,心中暖暖的笑了。
“对啊,我啊。我信。”陈无有努力的让我相信他。
“少来。有理不在声高,况且你现在的声音真的好难听。”我抿着嘴,伸手给来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