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赶时间,买车时就没带着马,将自家空出来的四匹好马拴上跑得极为轻松,只是有些颠簸了。好在垫了五层垫子,身后又有松软的大靠枕倚着,权当做震颤按摩了。
出了城约有二十里左右,风雷凑到车跟前对风野说:“少主,龙昱在后面跟着呢,想来是一早就出来等在路上的。”
阿紫听到,边撩帘边说:“他舍得将父母丢下?”探头看了一会儿,微皱了眉,“他怎么连马都没有呢?哼,这般的死缠烂打,真是无赖到家了……”
翩翩自被龙昱护着下了山,方才他们一家三口又被阿紫撵走,这心就时时刻刻地提在嗓子眼儿上。“他腿上还带着伤呢~”见阿紫回头看她,忙小声说:“要不,让风雷告诉他,别跟着了?”
阿紫不忍拒绝她那期待的眼神,沉吟了一下,对风雷说:“去把他带过来。”
风雷应了一声,拨马兜了回去。
风野扭回头,探进车里:“阿紫,你这就打算原谅他了?”
“哪儿那么容易?”阿紫哼了声后,瞥眼翩翩:“你不是才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吧?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翩翩抿唇点头,“姐,我明白的,不会那么轻易就……”正说着,风雷的声音已经传来,“殿下,要他上车吗?”
“扔上来吧。”阿紫没好气地回道。
风野嘿嘿一笑,特意将帘撩起搭到车棚顶上,“扔吧,扔准些。”车速不降反而加快了。
“少主这是考验属下的准头吗?”风雷瞥眼面露无奈却依旧趴在马背上,完全不想反抗的龙昱,只好倒提着他的腰带,单臂一较力,将他丢了出去。
龙昱顺势滚进车厢,身子未稳便寻到翩翩的方向,双眼切切地看着,忍痛闷哼了一声后才问:“你还好吗?”
翩翩顿时就红了双眼,慌乱地看向阿紫,被她瞪了一记,连忙低下头,嗯了一声,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龙昱翻身坐好,这才觉得身下又软又厚,忙歉意地看向阿紫,“殿下对翩翩的心,总是周到的,我只是……只是……”
阿紫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把腿伸出来。”
“啊?”
“啊什么啊,不疼呀?”阿紫糗着脸,硬梆梆地甩出一句。
闾丘归好笑地指指龙昱的小腿,“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龙昱心头暗喜,脸上却不敢带出一丝一毫,恭敬地道了谢。
闾丘归打开包扎……果然裂开了。车上并不适合缝合但闾丘归也明白这是阿紫故意在收拾他。遂不多说,直接拿了针线开缝,连麻沸散都“没舍得”用。
龙昱忍得面色惨白,额头汗一把一把的,却硬是咬牙挺着。他现在对这位殿下的性子,大致体会出来些了,知道自己若是露出一点点怯,便前功尽弃了。
能让风雷回去将他带过来,能让闾丘归给自己处置伤口,说明事情不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爹让他死活跟上,放下男人的自尊护在翩翩身边,果然是有用的。只有让她看出自己是真以翩翩为最重,才是唯一的出路……
阿紫一直冷眼端详着龙昱的表情,门帘自撩起后就没放下,两边的小窗也都大开着,光线是绝对够用的,也将他暗隐于心的独白品出个几分来。
“你爹是比你聪明多了,宁可父子分离,也让你追回翩翩,不然龙家就真的完了,是吧?”
阿紫一开口,就让龙昱的心凉了大半截。
他怔怔地抬眼看向阿紫,“殿下……如何知道是我爹出的主意?”
爹说了,啥也别隐着藏着的,只要殿下开口,就要据实相告,殿下眼利如刀,是最不容沙的……
“难道以你娘的智商会想出这损招?”阿紫一脸果然如此的看着他,“你爹果然狠,明知自己形同废人,仇家遍布,也把你撵出来追媳妇。你就真那么放心,不怕他们被仇家寻上?”
龙昱暗呼爹果然是高,连殿下的话都猜得差不离……“我爹说,大隐隐于市。他跟娘会租个小院子,过寻常百姓的日子,或许还会开个小铺子,我把身上的银子都留给他们了。我若不……便不用回去寻他们了,说养出的儿子连老婆孩子都守不住,他也不愿再见我,就当没生过。”
阿紫哼了一声,“你还真是孝顺,啥都听你爹的,可惜没那么容易。”
龙昱早下定决心,无论阿紫给多少冷脸,只要还让跟着就成。当下一笑,“嗯,这是我爹最正确的一回了,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听的。”
闾丘归脸上浮出淡淡的一抿笑,看了阿紫一眼。果然阿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哼道:“嬉皮笑脸,油嘴滑舌!”
闾丘归将脸转向车窗,面露愉悦地想,这就是阿紫的真性情了,只有对自己人才会如此毫无掩饰。嘴上虽说得硬,只怕心里早已经接纳他了。
不由一时想得远了些,痴痴地盯着远空暗想,以前的阿紫也常这样冷言冷语,那时只以为她是不喜自己,还黯然神伤过,如今想来,也是她不为人道的别扭性子吧?原来这两人真的是同一个……
身边偎上温软时,闾丘归才回过神。垂眼看看阿紫泛困的小脸,又看了看已经换到翩翩身边坐的龙昱,不由抿唇,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一点来说,还是以前的阿紫更果决些,不行就是不行,直接一脚踹下车……管你死活!
阿紫一觉睡醒,见身边人已经换成风野,而闾丘归在外面赶着车,不由嗔怪地瞪了风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