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歌一袭明黄龙纹袍,挺拔的身姿立于城墙之上,如天神一般傲然俯视脚下的苍生。他不爱做皇帝,却生如天子骄子,剑眉之下,他的目光灼灼地随着那列队伍漂移。他已经在这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却久久不见他言语。良久,他问身旁随侍的太监官海:“朕是不是做错了?”
官海毕竟只是个太监,虽说事事得如皇上心意,但也不可对皇上有大不敬之词,所以他恭敬地垂立一旁,丝毫不敢怠慢地说:“皇上乃是天赐之子,宅心仁厚,姑娘自会明白您的用心的。”
队伍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楚白歌才收回视线,眼里无限落寞与哀痛。他黑眸一凛,负在身后的左手缓缓移上胸口,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可这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朕只觉得痛……”
官海不语。
楚白歌摊开右手,只见手心躺着一块通透碧莹的青玉佩,玉佩上的盘龙大嘴张开,似有巨龙在耳边浑厚地咆哮。头顶明亮的光线一层层落了下来,泛起的玉色精致透析。他送给她的玉佩,那日她却亲手扯了下来,丢在了他面前,如同垃圾一样丢在了他面前。
他慢慢握紧手指,眼眸也缓缓闭上,他的声音满是无力感:“这玉佩朕曾经赐与她,如今又回到了朕的手中。朕给出去的东西没有回来的先例,既然如此,不如毁了罢!如若看不见,倒也可以自欺欺人一回……”
他紧握的手指在隐隐发颤,片刻之后,碧绿的细沙自他修长白皙的指缝间溢了出来,如一条垂直的水晶带。一阵风起,地上的绿沙吹散开来,又恢复了平静……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青砖墙,他的视线渐渐被眼前的青砖墙阻隔了……
“皇上!”官海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朝身后道:“来人!快传太医!”
就在城楼上慌乱不安的时候,一黑衣男子凌空飞来,穿过城门士兵的守卫,落在楚白歌面前,在官海还没来得及喊护驾的时候,离曜已经几下点住了楚白歌的几处穴位。楚白歌体内的情蛊才算慢慢被压制了下去。
离曜看着楚白歌衣襟上大片的血,他说:“情蛊之用,依情深浅。你既然对她用情至此,还要放着她离开么?”
楚白歌轻咳了一声。
“皇上!”官海惊呼道。
楚白歌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大呼小叫,惊动了城下的百姓。他复又对离曜说:“我问过她,她是心甘情愿嫁与他的。”
离曜不屑地冷哼:“世上都说沛帝如何得民心,如何廉政,敢想不敢做,也不过如此罢了。她说的你就信了?她曾那般喜欢过你,你怎么就不信....”
“朕信。”楚白歌打断了离曜的话,“可是朕信又有何用,朕能给她什么?”
“说到底你不过是自私罢了。你怕死,所以不愿她靠近,因为你本就知道她是你的死穴,她在身边会使你情蛊而亡,所以你要将她推开,越远越好。既然如此,你眼下本该在皇宫中与宋国公主成亲,履行婚嫁事宜,你本该穿着红色龙纹袍,你本该是今日的新郎,可你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楚白歌哑然了,他所为何事?只为目送她远去罢了,至此断了自己的念想。他也好继续做他多情的帝王!
离曜又说:“世人眼中,你是明君;于我离曜眼中,你分明就是庸君。听信他人之言,她说她心甘情愿嫁去隋国,你可曾问过她为何会心甘情愿嫁往隋国,原本她是对你倾心的。”
楚白歌愕然:“难道她有隐情?”
“她为了凤华丹而嫁,为你而嫁。你却自始至终都不知,我替她惋惜。”离曜说完,转身欲走,可楚白歌叫住了他。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和公子然是一伙的么?”
离曜停下脚步:“曾经是,而今不是。趁我现在还能控制星沉教,如若你要杀掉城外驻守的三十万隋兵,我必不援助公子然。”
公子然要的不过是星沉教二十万教徒,离曜向来行事独断。公子然这样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又如何放心与离曜合作。一年前,星沉教内出现内乱,本就是公子然的一个计,借此笼络离曜。公子然嘴上说事成之后,分裕国的土地给他,为他加封进爵。真的会这样么?离曜可不是傻子,公子然定然也把同样的话对他大弟子靖炜说过。不然靖炜又怎会心甘情愿为他做事。
前几日,离曜终于查清近日江湖上新起的南岳派的来头,他的大弟子靖炜会成为南岳派的教主,他并没有多惊讶。他本是不怀疑靖炜的,可绝命崖那次,公子然说要带他去看场好戏,然后便瞧见楚白歌与藤芷烟对峙。他虽对楚白歌不了解,但他也能猜出那天出现的并非是真的楚白歌。靖炜擅长易容术,他若是易容,一般人很难认出他。只可惜靖炜是他一手**的,没人比他更了解靖炜。
没想到他曾那么信任的弟子竟然背叛了他,靖炜昨日飞鸽传书约他在黑风崖见,他想这便是他们最后的一次对决了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从没对藤芷烟好过,这一次他总该为她做些什么。毕竟公子然不是好对付的人,她要想从隋国取得凤华丹,必死无疑。
“皇上。”
楚白歌敛眸,官海扶着他站起来。楚白歌看着就要消失在街道的迎亲队伍,他眸子越发冷了:“传令下去,封城门。并传旨护国大将军陆义,率领大军,一举歼灭城外的隋国大军。”
公子然偷偷率领三十万隋兵潜入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