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军中,鼓声不停,众喽罗却大叫一声:“不好!”这一箭劈脸门射来,却叫郭盛如何招架得住?
吕方也是心下“咯噔”一声。他和对手剧斗一场,二人戟法旗鼓相当,弓箭也是平分秋色,吕方少年心性,早已经忘了郭盛言语间的不逊,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只想在比试之后,大家一笑泯恩仇,好生交个朋友——谁知弓箭无眼,只是一个错失,已经害郭盛身陷危境,若就这么把郭盛给射死了,却叫人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西门庆也是暗叫不妙,他手里虽然早扣了几枚铜钱镖,但郭盛却是背对着他,正好遮挡住了他的目光,西门庆空有救人之心,但如果连那追魂夺命一箭的来势都看不清楚,手里的铜钱镖又怎能发得出去?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的时候,那一箭也直扑到了郭盛的面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却见郭盛一张嘴,一口森森的白牙灿然生光,咔嚓一声,早把那枝狼牙箭牢牢地衔在了嘴里,然后昂头卸力,就此化险为夷。
这一下峰回路转,死里求活,正是于绝险中见功力,白旗军呆了一呆,鼓声陡然转烈,跟着山崩峡倾般喝起彩来。
郭盛口衔飞箭,却也暗惊出一身冷汗。他唯恐吕方趁胜追击,从口中钳下长箭,闪电般扣弦,“嗖”的一箭向吕方还射了回去。
吕方看到郭盛口接飞箭,逃过了一劫,不由得呼出一口绷得死紧的长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就在这一疏忽的功夫,郭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一箭,早飞到面前。
这一次,轮到红旗军目瞪口呆,大叫一声:“不好!”
这一箭虽然来得突然,但郭盛还射的是吕方的狼牙箭,到底有些不顺手,因此给吕方留下了应变的机会,临危不乱之下,却见吕方看准了箭枝的来势,伸出手中雕弓的弓梢在箭头下微微一垫,那枝狼牙箭准头一歪,直飞到路边去了。
红旗军都是精神大振,轰然叫好。
喧嚷声中,吕方郭盛二人相向微微一笑,彼此都有佩服之意,二人正欲搭话时,突然齐齐色变,叫道:“不好!”
原来,那一枝狼牙箭被吕方一拨之下改变了方向,直冲着路边的西门庆飞射了过去。吕方和郭盛虽然打家劫舍,但只是和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作对,一点善心从不伤害贫民百姓,西门庆的样子风尘赴赴的,倒象人,若就此被这一箭伤了性命,吕方郭盛都要心中歉疚。
吕方郭盛不约而同地往箭壶中一摸,想要飞箭拦截,免得惨剧发生,手伸处,却同时叫一声苦,原来他们一番比箭之下,所有的箭都射空了。
眼看那一箭直冲西门庆胸前要害而去,就在吕方郭盛暗叫“完蛋”之时,却猛见眼前有寒光乱闪。
原来西门庆见狼牙箭飞来,心中暗道:“若镖打飞箭,也算不得本事!”因此松手将掌中铜钱镖扔在地下,一反手将一口宝刀掣了出来。
刀光一闪,飞临的狼牙箭已经被分成了两段;西门庆更不停手,宝刀再颤,两段断箭又化作了四截;西门庆把出快刀的手段,宝刀舞成了一团寒光,那倒霉的狼牙箭四变八、八变十六……转瞬之间,已经被斩成了齑粉。虽说精铁的箭头异常坚硬,但在西门庆宝刀的力挥之下,和泥尘却也没甚么区别。
这手刀法一亮,震惊全场,吕方郭盛齐齐催马而来,到了西门庆面前丈许处,二人齐齐勒马,就马上欠身声喏,都道:“不敢请问好汉尊姓大名?”
西门庆拱手还礼:“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
话音未落,吕方郭盛都是“哎呀”一声,丢开了手中鹊画宝雕弓,齐齐滚鞍下马,跑到西门庆身前。
郭盛抢先问道:“哥哥莫不是快活林怒打蒋门神,飞云浦刀劈四帽花,孟州城血溅鸳鸯楼,因此威震河南道,江湖人称三奇公子的西门庆西门四泉?”
西门庆愕然道:“飞云浦中,我和武二哥确实杀了两个帽花,但另外两个,却是蒋门神的徒弟,非是官府公人——这刀劈四帽花云云,却是从何说起?”
郭盛大喜,纳头便拜:“细节处解说得如此明白,果然是西门庆哥哥到了!”
吕方也跪倒参拜:“久闻西门庆哥哥三奇之名,又有那东京花魁李师师言道——欲见西门料应然——如此fēng_liú英雄人物,小弟早思一见,只恨机会难逢。谁知今日哥哥却来了小弟这对影山,却不是天缘吗?西门庆哥哥在上,且受小弟吕方一拜!”
西门庆急忙相搀,但他以一敌二,哪里搀得起来?也只好跪下还礼。吕方郭盛见了,心中都是大喜,各自思忖道:“怪不得江湖上好汉都说,郓城及时雨,清河西门庆,两个都是义薄云天、屈己待人的好男子,山东诸路英雄好汉皆以他们为首。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他偌大的名头,却还跪下扶我们,如此谦抑之人,怎叫好汉们不敬他尊他?”
江湖上好汉跪倒,却不说下拜二字,为军中不利,只唤做剪拂,此乃吉祥的字样儿。当下西门庆、吕方、郭盛剪拂了起身,西门庆便好奇起来,问道:“吕方兄弟,你方才说东京花魁李师师有言,说什么‘欲见西门料应然’——这却是睡里梦里也碰不到的事,却不知是何出典?”
吕方恭声道:“哥哥这一向身在河南,怎会不知东京城中之事?哥哥以十万贯金银珠宝身入太师府,买回了灌口二郎神武松的一条性命,却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