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西门庆附和吴用,欲将陈小飞解职,不但宋江吴用吃惊,连晁盖和林冲都愣怔住了,反倒是当事人陈小飞在一旁神色自若,对他这种做惯了飞贼的人来说,哥哥有事吩咐下来自当舍身破命,无事一身轻更是求之不得,倒省出了他多少喝酒休闲的工夫。
却听林冲道:“四泉兄弟,陈小飞兄弟谍报本事了得,如若解职,山寨便如人失耳目,只怕于军不利。”
晁盖也沉吟道:“陈小飞兄弟去职之事,且须缓议。这样吧!不如便将梁山四处酒店都归入陈小飞兄弟麾下,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宋江吴用听了,面面相觑,正做没摆布处,却听西门庆急道:“天王哥哥,万万不可!”
吴用宋江一时生出了错觉,似乎西门庆吃错了药,帮着他们算计起他自己本人来了。
却听晁盖问道:“有何不可?我梁山用人,正是能者多劳,人尽其材,陈小飞兄弟既然精于情报,自当委以重任才是啊!”
西门庆笑道:“天王哥哥说得是!我正是想要委陈小飞兄弟新的重任,所以假亮先生这一番人事变动中没有提到陈小飞兄弟,却是正合我意。”
宋江和吴用再次面面相觑,两个此时的心中,纵然不能形容为如丧考妣,但要说是茫然若失,应该就严谨得没甚么语病了。本来是算计西门庆的妙计,到头来反而给人家瞌睡时送上了枕头,这落差大得真叫人想吐血。
林冲问道:“不知四泉兄弟又有何谋,要调用陈小飞兄弟干事?”
西门庆向北方一指道:“这些日子以来,天王哥哥言不离蓟州一清先生,因此让小弟想起一件事来。那辽国东北,有一族名唤女真,新出了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名叫完颜阿骨打。如今辽国皇帝无道,这完颜阿骨打野心勃勃,正欲乘时而动,只怕过了今年,辽国将有大变。小弟虑于此,便想安排耳目间谍往辽国女真用事,算来算去,此大任非陈小飞兄弟不可!”
说到此时,聚义厅中人人目瞪口呆,西门庆洒然一笑,向吴用点头道:“没想到,无用军师是我知音,抢在头里将陈小飞兄弟解职,倒省了我一番解释的工夫。假亮先生果然是智多星,洞烛人情如掌上观纹一般,佩服啊佩服!”
吴用听得脸色发青,但还是得强撑着谦抑道:“哪里!哪里!”
西门庆笑道:“哪里?哪里?军师浑身上下,哪里都痣多,这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这时宋江才转过了一口气来,插口道:“四泉兄弟,休怪哥哥说一句,你这可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辽国远在北方之地,与我梁山何事?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女真女假的,又同我梁山有何相关?”
西门庆看着宋江,摇头道:“公明哥哥,人生在世,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你怎知将来辽国女真,就与我梁山无有相关?”
虽然西门庆说这番话时语气甚轻,但聚义厅中众人听着,却似耳边陡然响起了一个霹雳!林冲第一个恍然大悟,忍不住叫道:“我知道了!四泉兄弟莫非想趁辽国发生内乱之时,趁机取回我燕云故地?”
话音未落,宋江先叫起来:“燕云故地?说这话的,当真是昏天黑地!林教头你却要晓得,我梁山和那辽国,中间可还隔着河北东、西两路呢!就这么想要取回燕云故地?岂不是痴人说梦?”
林冲缓缓摇头,慢慢转过脸去,轻声说道:“四泉兄弟说得没错——人生在世,正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啊!”
晁盖皱眉道:“四泉兄弟,莫非……你真的将主意打到了我汉人曾经的燕云故地方面?”
西门庆缓缓道:“天王哥哥容禀——当今之世,科举日兴,一登黄榜,身价百倍,于是,那些士大夫一族除了功名利禄之外,对其它事情集体冷漠,爱文而不爱国之风,悄然盛行。甚至有人叫嚣说,纵然收复燕云十六州,也不如考上状元的一时荣耀——如今的斯文已经走上了末路,在今日已成为背时之文,在明日就是亡国之具!”
说这话时,西门庆眼望屋顶,神色沉痛,因为他此时想到的不仅是这世的畸形科举,更有后世报考公务员的狂潮!
吴用指着西门庆,尖叫起来:“西门庆!你疯了?!竟敢亵渎圣人之道!你该当何罪?”
西门庆目光一烁,紧盯着吴用道:“匡世济民,方为圣人之道!当今士子,哪个有匡世济民之心?只是欲以科举为筏,求得一官一吏后,好损公肥私,盘剥百姓——这类当道的小人,枉披了一张人皮,又与行尸走肉何异?我西门庆针砭的,非是圣人之道,实是小人之道!小人厕身于于圣人之道上,谋取巨大的私利,才是最严重的亵渎之行!”
面对着西门庆烱烱有神的目光,吴用一时间心惊胆战,再不敢与西门庆对视,转开了眼睛,只是颤声道:“你……你……”
西门庆扬声道:“如今的朝廷,充斥着的都是这类狼心狗肺的士人,要想倚仗这群社鼠城狐扬我国威,收我故地,岂不是痴人说梦?但民心不死,火种就在民众心中,终有一天,必成燎原之势!我梁山好汉噙齿戴发,顶天立地于这一片朗朗乾坤之下,若只是庸庸碌碌,混吃等死,又与官府那些金马玉堂中的qín_shòu猪狗何异?是好汉子的,便当轰轰烈烈点一把燎天大火,不管成败,也叫鼠辈落胆,英雄侧目!聚义厅中的各位哥哥兄弟,现在你们说,这燕云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