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武大郎居然是星主,厅中众人正在发呆,却有道坚长老道:“阿弥陀佛!老衲见那武大郎相貌出众,骨骼清奇,心中早已留意多时,今日听西门大官人一言,方知是星主降世!这正应了我佛门‘无相’之说——无声无色,神物自晦!阿弥陀佛!”
西门庆喝彩道:“老禅师明心见性,所言不差。那武大郎本是仙界‘地厨星’转生,否则为何世上三百六十行,他独以炊饼为业?正是其人一灵不昧,便以炊饼入道之故!”
听到此处,吴宗嘉突然追问道:“武大郎既是地厨星,却不知大官人应的又是什么星宿?”
西门庆摇手笑道:“这个却是天机不可泄露!此时不言,日后自见。不过各位父老乡亲放心,我这星主,既不是勾绞破败,也不是扫把丧门,管保不会给各位招灾惹祸便是!哈哈哈……”
众人连连点头,只要西门庆不是那些倒霉的星宿,那么今后不妨处得更亲密些,沾沾星主的灵气。
西门庆又赞叹道:“武大郎那炊饼之功,实在是非同小可!幽冥界中,多有永堕六道轮回,万劫不得超生的阴魂恶鬼,但自从其阳世的亲人在佛寺道观中贡献了武大郎的炊饼之后,一点救苦之灵光,照耀冥界,那些阴魂恶鬼受了这星光接引,凡一心悔过向善者,都投生到积善之地、富贵之乡去了!这一来才惊动了十殿阎罗,一查之下,却发现我清河县中,居然出了两位上应天星的星主。”
厅中众人听到武大郎的炊饼除了疗肚饿之疾外,居然还有如此妙用,无不两眼生光,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却听西门庆又道:“当时小可便埋怨起来:‘此事既然是因武道兄的炊饼而起,十位仙兄为何却把小弟的魂魄拘了下来,撇下我那寡妻孤女,岂不在家受苦?’那十殿阎罗赔罪解释,原来五百年前龙华会上,他们和小可有流觞醉月的风雅,却和那地厨星没什么交集,若贸然将他拘了下来,岂不莽撞?因此才请我身入幽冥,再还阳人世,借我之言,诉十殿阎罗心腹之事。只是这一来一往,却惊动了各位父老乡亲,西门庆这厢赔礼了!”
说着,西门庆健步来到厅心,深深作下揖去。
众人纷纷起身还礼:“大官人使不得!我等无福无禄之辈,枉受星主之礼,岂不折了我等的草料?”
一干人乱纷纷扶起西门庆,重新归座后,吴宗嘉便问道:“敢问西门大官人,十殿阎君欲借星主之口,与地厨星商量何事?这个可说得吗?”
西门庆点头:“这个倒是无须隐瞒!原来武大郎炊饼一出,超度了幽冥中好多亡灵,这一来他虽积了善果,却乱了阎罗法度。因此十殿阎罗才请我转告,今后他这炊饼,却是不能随便再做了,否则长此下去,阴间受苦的恶鬼被他超度一空,那还了得?”
厅中赵捣鬼是一介庸医,虎狼药下杀人无数,赵捣鬼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材料,常以死后身入幽冥为忧。今日听到武大郎炊饼能救苦救难,早已痛下决心,日后就是坑蒙拐骗,也要天天买了武大郎的炊饼佛前贡献,以赎自身今生罪孽不可,但听到西门庆说武大郎的炊饼今后做不得了,正是绝处逢生之时,却发现早进了死路,心中之悲愤无望,实非言语可以形容。
众人之中,和赵捣鬼一样,无意有意做下亏心事的人着实不少,这些人早对武大郎的炊饼生了觊觎之心,想要做长久主顾,好保佑自己今生来世,俱都平安。谁知被西门庆那番冰水般的言语兜头浇下,顿时人人心伤若死,丧气垂头。
正暗中哀叹自己无此仙缘之时,却听西门庆又道:“听到武大郎炊饼再不得做,当时小可就觉得不以为然,便向十殿阎罗说道:‘武道兄以炊饼入道,寒寒暑暑,月月年年,实非一日之功,若因十位仙兄一言而尽废,却叫你我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一石激起千层lang,厅中众人纷纷鼓噪起来:“是啊是啊!不但星主过意不去,便是我们这些凡人,也觉可惜!”
西门庆笑道:“谁知那十殿阎罗早有计较,当下都市王便道:‘这便是我十兄弟请星主前来商量之意。地厨星的炊饼,他做,你销。这一来,既不误地厨星修行,又可借星主锐眼,鉴别阴世阳间之众生,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岂不是两全其美吗?’小可听了,才大笑道:‘如此甚妙!’”
众人本以为武大郎的炊饼吃不成了,现在却有了指望,都欢呼起来,心中便想:“以我和西门大官人的交情……”
西门庆站起来拱手道:“事不宜迟,小可已经答应了十殿阎罗,还阳之后,便要相会武道兄,商定这件要事!各位父老乡亲,西门庆少陪了!”
典史夏恭基站起来:“今日二星主风云际会,若不记在县志中,岂非清河憾事?大官人,在下……不不不,小人可否能附骥尾,同往一行吗?”
西门庆忙道:“夏大人如此谦恭,却使不得。西门庆虽为星主,却怎能在父老桑梓面前托大?《易经》有云:地中有山,谦。高山自贬其高大,正是西门庆当效法者。各位父老乡亲如若不弃,便请同行如何?”
众**喜,纷纷道:“大官人之言,正合我意!”于是大家簇拥着西门庆,一拥出了西门府,直上县衙前来寻武大郎的炊饼摊子。
到了县衙前,见了武大郎的炊饼担子,也不知是哪一个脚快的冲前一步,劈头便是一句:“我买二十个炊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