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星光如瀑,从天空一泄而下,映着荷塘溪流碎光点点与我争锋。
随着一阵细碎的马蹄声,一辆金丝楠木的马车缓缓停在苏城望江楼门前。望江楼的莫掌柜一早就等在了门口,见马车站定,立马带人上前,亲自将矮凳放在车前,退后一步,恭敬的开口:“恭迎大少爷。”
“嗯。”慵懒清冷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车内一个男子,一头青丝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刚毅,线条冷硬,一身紫衣更是贵气逼人,斜靠在马车的软塌上,看似慵懒随行,却端端透着股霸气。
片刻,车前的马夫上前将马车的帘子撩起,紫衣男子起身从车里下来,莫掌柜紧随其后,行至三楼,男子略微一顿,“莫叔,你随我进来。”
莫掌柜不敢停步,随着紫衣男子来到走廊尽头,去了他专属的厢房。
房间里,金丝镂雕的香薰炉子里点着香片,正散发着点点兰草淡香,男子坐在黄花梨木精雕的书案后,听着莫掌柜汇报着今天望江楼的重要事情。
待莫掌柜提到‘诗友会’时,不由想起黎花枝赠与的那只竹筒,也不知该不该给大少爷看看。莫掌柜不过些微的踌躇,任是被紫衣男子看出,男子俊眉轻挑,眼光从面前的账册上移开,清冷的眸子看向莫掌柜,“莫叔,今天有什么趣事么?”
“回大少爷,也算不得什么趣事,不过倒是得来一点好酒。”说着,从衣襟内袋里拿出黎花枝给他的那只竹筒,上前一步双手奉于桌前,待男子伸手接过,又退回桌案前一米处,“这是得了今日彩头的那位小妇人献给少爷尝鲜的,她说这酒是自家所酿,有意于本楼合作,老奴不敢决定,还请大少爷定夺,不过这酒倒确实不错。”
莫掌柜在这行业也算是老人了,对各放美食、美酒都颇有心得,难得他会出口称赞,想来这竹筒内的酒必是好的。
男子把玩着手里的竹筒,也不急着品尝,倒是对今日的‘诗友会’来了兴致,要知道,望江楼在云国屹立百年之久,还从未有哪个女人能够夺魁。
“这村妇倒是有些意思,影,让风情楼下去查查。”
“是。”房间暗处,一道黑影闪出窗外,领命而去。
莫掌柜也是庄内的老人了,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大少爷,云少爷已经到了,正在牡丹阁等您。”
“嗯,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老奴告退。”
莫掌柜又恭敬的行了礼,这才离开,出去时不忘将房门关上。
待莫掌柜离开后,紫衣男子也不再停留,脚尖轻点,去了走廊另一端的牡丹阁。
牡丹阁里,一个男子一身大红秀金丝牡丹的长衫,斜靠在小厅的软塌上,缠绵的青丝搭在修长的身体上,手边放着一盘精致的茶果,还有一壶上好的状元红。
男子倒了一杯状元红小酌一口,随后捻起一枚茶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等到喉头一动,咽下了食物,才瞟了眼珠帘外的一处,眼光又落在手中的白玉杯上,薄唇微微一翘,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玉函,你又迟到了。若是让人知道,堂堂天下第一庄的秦少庄主,是个不守时的,可不太好哦。”
“是你早到了。”紫衣男子面色不改,推门进来,撩开面前的珠帘,踱步到软榻前,为自己斟上一杯状元红,“我来的路上风情楼有消息传来。”
“什么消息?”红衣男子正要喝酒的动作略微一顿,面上神色不改,续又仰头,喉头微动,一杯琼浆尽数咽下,却失了先前的滋味。
“阿晟还活着。”
塌上,红衣男子眼光一闪,执起手边的酒壶,仰倒在塌间,嘴角几滴酒液从唇边滴落,顺着颈部的肌理滑过性感的蝴蝶骨,没入松散开的衣襟里,晕出淡淡水晕。
“一个月前,有两个男子在落霞关出现过,我问过他们落脚那家客栈,其中一个男子正是阿晟。可惜,我晚了一步,他已经走了。”
软榻上的红衣男子正是云国的三皇子,如今的太子——云谦墨。
这些年,云谦墨找他找的太久,只凭着自己那一点执念才能坚持至今,才能不负当日的许诺,可是失望的太多,多到连他都快相信阿晟已经不在了。
“他还活着,真好,真好。”在秦玉函看不见的一边,一滴清泪跌落鬓间,手中的白玉酒壶早已空了半晌,却不自知。
秦玉函把云谦墨的苦楚看得分明,想要劝说几句,可在那种伤痛和愧疚面前,管他是何种话语,都太过苍白。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想当初他与阿晟、谦墨和子轩同情手足,一起在昆山结义之时,是何等的快哉,只是昔日的少年以不复当年。
时间过的真快,这么一晃,阿晟都已经离开了两年。
秦玉函还在回忆着,云谦墨已经从塌上坐起,一如平时的慵懒妖魅,仿佛方才失态的不是他。
“玉函,你手里的竹筒……”
“这是莫叔找来的新酒,知道你好这口,特地给你拿来的。”
秦玉函将桌上的白玉杯换去,从新换上杯子,打开竹筒的封口,一股沁人的酒香顿时弥漫一室。
“这香味,莫不是……竹叶青!”
“怎么,你也知道。”秦玉函挑眉,看来他今天确实错过了一场好戏。
云谦墨闻着熟悉的酒香,顿时来了兴致,今天诗友会上,他就已经留意到这股酒香。诗友会后,想让墨二去买,却不想晚了一步,那个村妇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