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如山倒。
看着身边的齐军疯狂地惊叫着。丢盔弃甲。亡命逃散。如同落潮般向后退去。安吐根浑身颤栗。心中充满了惊惧。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全军溃退。齐军必败无疑。顾不上再与周将郑公爵达奚震纠缠。一把抓住身边一个奔逃的士卒。愤怒地大声咆哮道:“不要退。不要退。谁若胆敢再后退一步。杀无赦。”
“将军。我们败了。皇上已经走了。您也快走吧。”那士卒猛然挣开安吐根的手。一边急促地说道。一边连滚带爬地就要向后方逃去。
“呔。违令者斩。”安吐根顿时怒不可遏。口中怒斥。手中的长枪如同灵蛇般探出。“噗”的一声。闪电般刺入那士卒的后心。
那士卒惨叫一声。艰难地回过头來。颤声道:“将、将军……”话还未说完。他便轰然倒地。只是那涣散暗淡的眼中依旧充斥着浓浓的失望与绝望。还有一丝不可置信的神采。
安吐根心神巨震。心中的怒气似乎在刹那间凝结。他想说什么。但看见高纬的帅旗逐渐消失在远方时才发现。一切的言辞在此刻都是那么苍白。
世人谁不怕死。生死面前。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
“安吐根。高纬已经弃你而去。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为那昏君卖命吗。投降吧。吾皇一定会对你礼遇有加。”达奚震趁机劝说道。言辞甚是真切。
“大齐的勇士们。为了我们的家园不被毁去。家人不被奴役。请拿起你们的武器。与我一同杀敌。纵使头断血流也再所不惜。杀啊。”
安吐根双目血红。目眦欲裂。面目狰狞地大吼着。手中的长枪用力一抽马臀。再次冲向达奚震。哀莫大于心死。当高纬抛弃全军而逃时。安吐根心中仅剩的希望便就此熄灭。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厮杀了大半生的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对生命。对信念最好的诠释。与其声名狼藉的活着。遗臭万年。不若拼死一战。也好让自己有些价值。
“当。”
达奚震拦住了安吐根这一击。兵器之间火星四射。手上一麻。达奚震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然而还不待他调整。安吐根再次怒吼着扑上前來。
“嘿。”
达奚震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厉斥一声。手中的朴刀高举。然后使一招力劈华山向安吐根当头劈去。但是让达奚震惊恐的是。面对着他势大力沉的杀招。安吐根居然毫无退避之势。长枪带着寒芒如电般向他咽喉刺來。竟是想要以命搏命。同归于尽。
达奚震竭力将朴刀一扭。险之又险地格开了安吐根的长枪。虽是如此。但他也险些坠下马來。后背上更是在刹那间被冷汗浸湿。达奚震一脸愠色地大喝道:“安吐根。你疯了吗。”
“达奚震。不过如此。贪生怕死之辈。且看我今日取你狗命。”看着达奚震惊惧狼狈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來。声音充满了讥讽的意味。似是因为达奚震的反应。也许是因为高纬的逃亡。
“哇呀呀。直娘贼。好大的口气。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你这插标卖首的老匹夫如何逞凶。”达奚震闻言顿时恼羞成怒。额上青筋暴跳。他怒声暴喝一声“杀”。便如扑食的饿虎一般向安吐根扑來。
安吐根冷哼一声。眼中冷芒爆闪。口中喝一声“杀”。声音如铜钟大吕一般响亮。却犹如铁石一般坚硬冰冷。
这一刻。心存死志的老将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浑身透着大无畏。一往直前的气势。招招狠辣凌厉。而暴怒中的达奚震却也不甘示弱。手中的一杆朴刀舞得劲风四射。呜呜尖啸。声势骇人。
安吐根与达奚震相斗三合。彼此都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些痕迹。殷红的鲜血沾湿了战袍。两人都是气喘吁吁。但盯着对方的眼神却依旧冷冽凶狠。
“保护将军。杀光齐人。”
“杀。”
锋线上的齐军终于全线溃退。蝗虫般周军刹那间便涌上前來。惊天呐喊道。
“找死。”安吐根眼中闪过一丝狠劲。手腕极颤。长枪抖出无数森冷的枪花。接着数声惨叫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周军便扑倒在地。
“杀。”
安吐根的杀戮并不能震慑周军。同伴的死亡反而激起了周军将士嗜血的情绪。众人疯狂地咆哮着。蜂拥而上。几乎在刹那间将安吐根湮沒。
就在安吐根想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战。让自己的生命更加悲壮之时。身后却突然传來一声惊天大喝:“安将军。坚持住。我來帮你。”
话音未落。便听见成片的惨呼声响起。安吐根循声一看。便见十数米外。一个俊秀的青年将军正向着自己的方向浴血厮杀而來。鲜血早已将他的战袍浸透。那深沉的红色让人心悸。但他嘴角那温和悲悯的笑容却让人心底发寒。
“大齐的将士们。若是想活命。就拿起你们的武器。杀光眼前的敌人。让我们为了家园而战。为了家人而战。为了自己而战。”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古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魇映春晖……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战马长嘶。歌声激荡。青年将军纵马飞奔。势如雷霆。拦在面前的所有周军沾着即伤。碰着即死。手上竟无一合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