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没想到她是为黛玉而来,真实的原因自不能宣之于口,只含糊道:“她去北府的原因,我却是不知的,我只知道,因她年纪渐长,性子有些清傲,不愿再寄人篱下,找贾家要了一处田庄,要去那里过自在日子,如今她人就在那庄子里。”
陈月容闻言,脸上阴晴不定,半日方道:“一个姑娘家,寄住多年不但不知感恩图报,反而要找亲戚讨庄子,还随随便便跑到北王府,一点都不知避嫌,这样的女子,真算是奇葩了。”
宝钗听了这番话,自是察觉出她言语中的不屑,试探着问道:“听陈小姐之意,似乎与林妹妹相识,难道陈小姐见过她不成?”
陈月容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见是见过,一个庸脂俗粉,偏爱摆出狐媚样子勾引人,我见了都替她害臊。”伸手扶一扶鬓发,眉眼间俱是郁郁之色,沉声道:“她若是在其他人面前狐媚,倒也罢了,偏偏看中我表哥的权势,将我表哥迷得不知东西,真真可恶极了。”说着,却是想起因为黛玉之故,被水溶赶出北府之事,俏脸上不由露出一层冷色,如罩寒霜一般。
宝钗将陈月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一动,眼前这女子,对黛玉似有很深的敌意,对水溶,则似乎含了一丝情愫。
若是能利用她除掉黛玉,自己却是能省一番功夫。
她心中思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看着陈月容道:“难怪陈小姐看起来不开心,原来是这个缘故。林妹妹是我们府上的亲眷,本来我不该说她的不是,但她做事的确有些过分,我很看不过去,那些事情,我也不愿替她隐瞒。”叹了一口气,故意露出一脸愁容,接着又道:“我也不怕陈小姐笑话,我夫君是她的表哥,当初在我们府上时,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将我夫君迷得七荤八素,到如今还惦记着要娶她做平妻。”
陈月容听了,不由一脸怒容,拂袖道:“如此说来,这姑娘可真够无耻的。”
宝钗附和着点头,凝神盯着陈月容,试探着继续道:“没想到她出了贾家,性子竟一点没改。我说句僭越的话,北王爷那样的身份,只有陈小姐这般品格才配得起,她胡乱使手段,实在不自量力。”
陈月容听了她这番话,娇颜生晕,呐呐道:“二奶奶真这样觉得?”
宝钗忙不迭点头,微笑道:“我看人一向最准,北王爷与陈小姐郎才女貌,很是相配。”口中奉承着,心中却暗自欢喜,看来这个陈月容的确恋上北静王了。
今日之事,真是一件意外之喜。之前自己还想着要设法谋算黛玉,有了眼前这人,却是不必亲自出手了。
她素来擅长谋算人心,知道但凡女子,对于意中人都是最在乎的。女子的嫉妒心一旦生出,做出来的事情,可怕得让人瞠目结舌。
所以,目前这形势,自己只需蛊惑几句,自能引得陈月容出手对付黛玉,自己则可以冷眼旁观,坐收渔人之利。
陈月容听了她的奉承之言,却是越发欢喜,几乎有将宝钗当成知己之心,微笑道:“二奶奶谈吐有致,虽然与二奶奶初次相见,我却觉得二奶奶很投缘。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多亲近亲近二奶奶。”
宝钗笑回道:“我也觉得跟陈小姐投缘,以后我有闲了,一定要到陈府拜访。”
陈月容忙道:“二奶奶只管来,我一定用心招呼。”顿了一顿,转了话头道:“二奶奶年纪轻轻,就成了贾府的当家奶奶,必定有过人之处。眼前这事情,我想请教二奶奶一番,既然那姓林的姑娘举止向来就不规矩,正好可以将这件事情告知表哥,好叫表哥跟她疏远,如何?”
宝钗听她开口请教,正中下怀,故作沉吟之态,摇首道:“陈小姐这法子,似乎不太可取。林妹妹行事很有手段,总是摆出一副颦眉含泪的样子,但凡男人见了,都怜惜不已,念念不忘。依照你话中之意,北王爷似乎已经被她迷住,倘若你到他跟前分说,他不但不听,反而还会说你是故意诋毁呢。我不瞒陈姑娘,我那夫君如今,听不得她半句不好,但凡我劝几句,他立刻变脸。”
陈月容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拂袖道:“二奶奶这话,很有几分道理,但是我不甘心,明知道她是个狐媚子,难道我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表哥入局,什么都不能做吗?”
宝钗看着她,目光中自有深意,沉吟着道:“我与陈姑娘同命相怜,陈姑娘的心情我能理解,办法呢,也不是没有,却有些吓人,我不敢说出来玷污姑娘的耳朵。”
陈月容看着宝钗,咬着朱唇道:“那些客气话,却是不必多说,我如今六神无主,二奶奶既有法子,何不指点我一番?”
宝钗故意迟疑不语,直到陈月容再三催促,方才呐呐道:“我本不愿说的,但陈姑娘与我投缘,又同命相怜,还是和盘托出吧。哎,林妹妹人是出色的,又有手段,如今又独自住在外面,想做什么也没人管得着。倘若她不在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北王爷自不会再将她放在心上。”
陈月容被她的话惊住,呆怔了半晌,才道:“二奶奶这是何意?”
宝钗道:“林妹妹如今住的地方在京郊,甚是偏僻,我是说,倘若她进城置办东西,遇上无赖什么的,也是寻常之事,不足为奇。”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我嫁进贾家,倍受夫君冷落,早就有了这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