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那安老爷走后,李明佑便慢慢欠身道:“今儿是我冒失了,姑娘千万不要生气。”
黛玉知他说的是带安老爷过来的事情,伸手摘了面纱,微笑道:“这道歉的话,世子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放在心上。”顿了一顿,微颦秀眉道:“只是这安老爷,气度与众不同,看起来应该不是一般人。”
李明佑微微颔首,道:“你眼光不错,他这人的确特殊,但来之前嘱咐过了,不愿透露身份,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旋即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有些遗憾:“贾家那般薄待你,难得安老爷肯开口相助,偏你说凡事要自己做主,白白放弃了一个惩治贾家的绝好的机会。”
黛玉听了他的话,对于安老爷的身份,心中略猜到一些影子,却没有追问什么,只从容笑道:“世子凡事为我打算,我很感激,但那番话是我的心里话,我实在不愿欠人太多。”
抬眸看着李明佑,转了话头道:“刚才世子说有话想说,不知是什么事情?”
李明佑声音略沉,皱眉道:“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李耀告诉我,昨天你们回庄子时,被西宁王的庶子慕容兴带着一群小厮,纠缠了一番,姑娘是否受惊了?”
黛玉从容道:“当时是有些意外,但还不至于受惊,毕竟有世子的侍卫在,我还是很安心的。”
李明佑松了一口气,沉吟须臾,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咬牙道:“那慕容兴好大的胆子,不过听李耀说,似乎他是被人当枪使了,哼,幕后主使之人才是最可恶的,明知道慕容兴在京城是有名的色胚,臭名昭彰,竟敢蛊惑他来欺负姑娘,若让我查出是什么人,我必定饶不了他。”
黛玉想起昨日之事,也沉声道:“那人的确太过分了,倘若没有世子给的两个侍卫,只怕如今我已经生不如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我心中大致有了底,只可惜她行事谨慎,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只能以后再筹谋了。”
李明佑忙道:“没有证据不要紧,姑娘只管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待我想个法子,为姑娘教训那主使之人。”
黛玉微微摇头,婉言道:“世子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有言在先,不愿因我之事,让世子费神。”
黛玉性子素来孤清,寄人篱下时,王夫人是个面善心苦的,暗地里时常以贾府养育之情说事,弄得底下的人看黛玉的眼光总是透着可怜和厌恶,在她心中留下极深的阴影。
为了出府,她已经欠了李明佑、水溶天大的恩情,因为无法偿还,这恩情,就像大石一般压在心头,让她很难受。
如今终得自由身,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后的路,是好是歹,都由自己来走。
也许很艰难,也许,贾府欠自己的,难以全部讨回来,但是,至少能落个心安。
所以,纵然明知眼前的李明佑是一片好心、不求回报,黛玉也无法说服自己安然接受。
李明佑见她一脸坚决,不好再说什么,叹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插手了。”
目光似流光掠过黛玉的脸庞,半晌方道:“姑娘这性子,我是敬服的,但很多时候,我宁愿姑娘柔弱一些,太要强,会很辛苦的。”
黛玉听出他言语中的怜惜,心中不由感动,微笑道:“我本性如此,只怕一时之间,难以改变。”
两人谈了一阵,黛玉抬眸看着李明佑,沉吟着道:“按理说,世子的事情我不应该过问,但我心中以朋友之礼待世子,有几句话不吐不快。世子为人是极好的,年少轻狂、fēng_liú不羁,也属寻常,但长此下去,必定有碍世子名声。我是实话实说,还望世子不要见怪。”
李明佑脸上微红,回望着她,默了半日,方道:“你关心我,好言相劝,我岂会见怪?前几年我性子的确有些不羁,但近来已经改了很多,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还请姑娘放心。”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的红色深了几分,言语中也隐约透出一丝羞赫。
黛玉却没有留意,只微笑道:“如此很好,相信世子的名声以后会慢慢好转的。”
两人谈了一阵,因时辰不早,李明佑只得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到了次日,陈福收拾妥当,到黛玉跟前隔着帘子辞行。黛玉勉励了几句,又说了一定好好代为照顾他的女儿。陈福满心感激,却没有多说什么,只请黛玉安心等候,方行礼告辞。
接下来,黛玉的生活恢复成之前的悠闲自在,每日起来,做几样刺绣,再看看书,有兴致的时候,便跟着春纤的娘亲学做吃食,不亦乐乎。
至于贾喜那边,因受了黛玉的嘱咐,将底下的人叫在一起敲打了一顿,庄子的气氛好了很多。
如此过了几日,黛玉不免惦记起贾环之事,这日正打算让春纤进城看一看,可巧有小丫鬟进来道:“姑娘,外面来了个男子,说是姑娘的表弟,想进来见一见姑娘。”
黛玉沉吟片刻,明白过来,微笑道:“多半是环儿来了。”心中虽然有了猜测,但自从上次在庄子遇上意外,她处处留意,谨慎了很多,当下转首看着雪雁,轻轻道:“你亲自出去看一看,若真是环儿,立刻引进来。”
雪雁连忙答应下来,亲自去了一趟,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笑吟吟地回来,向黛玉道:“姑娘所料不错,的确是环二爷来了,我将他领到厢房了。”
黛玉点了点头,略收拾了一下,吩咐春纤备茶点,便起身到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