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微微扬唇,那笑容却极淡,声音中也满是不虞:“三妻四妾虽说是常事,但也没有侯门嫡女给人做妾的道理。何况,宝玉娶的是薛宝钗,一个商人之女当了正室,反而要娶了你做侧室,岂不成天大的笑话了?你趁早断了这念头,待你退亲的事情淡了,你叔叔婶娘自会为你张罗一个根基富贵、身家清白的夫婿。”
湘云呆了又呆,泪水在眼中滚了几下,最后终于哭出声来,呜咽道:“老祖宗,我不怕人笑话,我也不想嫁什么根基富贵的公子哥儿,我只求你,多体恤我这个没父没母的孤女,让我嫁给宝玉吧。”
贾母见她听不进自己的话,心中不由十分生气,拂一拂衣袖,冷笑道:“我是为你着想,你竟一点都不领情,白白辜负了我的心。罢了,你既不肯听我的话,我也管不了,今儿个就将你送回史家,一切自有你叔叔婶娘做主。”言罢,再不顾湘云苦苦哀求,径直唤了鸳鸯进来,说了要将湘云送回家的话儿。
不一会儿,薛宝钗那边便收到了消息,见事情与自己预想的一模一样,薛宝钗自是得意,但在湘云面前,却是依旧不动声色,反而好言好语安慰了一番,方才将湘云打发走了。
送走了湘云,薛宝钗总算去了一块心病,只是家计的担子压在身上,时刻不得放松。
正好薛家那边,因夏金桂日日哭闹,薛蟠实在受不了,躲了出去,薛姨妈无法,只能将薛宝钗唤过去,让她帮着打理店铺,好歹要将年关应付过去。
薛宝钗在生意上是极擅长的,加上她如今是贾家的少奶奶,消息来源广,因此花了一番心思,竟将薛家的架子维持下来了。
贾家那边的事情,黛玉一无所知,也没兴趣知道,只守在庄子里,安生过自己的日子。
自水溶表白以来,她一直心事重重,几乎是心神恍惚地度过的。每日起来,多是在窗下发呆
雪雁、春纤看出她有心事,自是百般体贴,不多问,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留心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让黛玉很是欣慰。
这般过了几天,天气越来越冷,黛玉方才恢复了些精神,这日便唤过雪雁,问起贾环的事情。
雪雁忙回道:“环三爷说自己在那边很自在,如今日日用功,还让我回来多谢姑娘百般照应。对了,近来他写了几篇文章,因觉得姑娘眼光是极好的,便叫我带回来,让姑娘空闲时指点指点。”
黛玉闻言,便笑道:“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我可不是夫子,帮着看看可以,至于别的,我却是不能的。”
雪雁见她有兴致,忙将贾环托付的东西拿出来,送到黛玉面前。
黛玉翻看了一回,提笔圈改了一番,方向雪雁道:“环儿这几篇文章,字写得不错,可见日子有功,日日练自有成就。文章写得也不错,只是到底年纪小,有些地方稍嫌幼稚,若是能改一改会好很多。”
唇边现出笑意,接着道:“等下回你去探望时,将我的话细细告诉环儿,再提醒他要注意身体,努力上进固然应该,但若是为这个熬坏身子,就不值得了。”
雪雁一一听了,留心记在心头。
黛玉说完了贾环的事情,叹了一口气,悻悻地道:“长日无聊,也不知该做什么好。”
雪雁闻言,便微笑道:“姑娘若是闷,不如挑几本书来看,也好打发时光。”说着,便将黛玉往外间引。
黛玉这才知道,自己发呆的这几日,雪雁、春纤早让贾喜做了个大书架,将水溶送过来的十几箱书收拾妥当,摆得整整齐齐。
黛玉站在书架前,心中涌起几丝慨叹,若是没有水溶费尽心思从中周旋,父亲的遗物,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回到自己身边。
黛玉感叹了一会儿,方才依照雪雁的提议,从中挑了几本书,带回内室消磨时光。
天越来越冷,有时就算是白天,也是阴沉沉的看不见阳光,森冷得让人惊怕。
相比起来,室内的温暖实在叫人留恋,加上黛玉身子又弱,自然只呆在室内,不肯外出一步。
这天起来,外面天气阴沉,寒风大作,叫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黛玉起来梳洗了,用罢早膳,因实在太冷,便让雪雁拿了床棉被,铺在窗下的小塌上,自己拿了一卷书,倚靠着打发时间。
正看得入神,鼻尖突然传来一阵香气,清雅中带着一丝清冷,别样动人。
这香气甚是熟悉,黛玉搁下书,惊喜地道:“是梅花!”
话音刚落,便有人笑道:“林姑娘真是厉害,只闻香气就知道是什么花,可见是真正的惜花人。”
声音清润,带着脉脉暖意,却是水溶。
黛玉轻轻“啊”了一声,没来由的,娇丽的脸颊上竟泛出红霞来,几乎比春日的桃花还要红艳。
水溶并不知她的心思,只在窗下笑道:“我府里的早梅开了,我想着姑娘性子清傲,必定会喜欢梅花,便特意折了几支送过来,送给姑娘赏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声音温润如暖玉:“还请姑娘见我一面,好让我稍解相思之情。”
黛玉闻言越发娇羞,低下头不肯言语,雪雁忙道:“外面天冷,王爷来一趟不容易,不如我出去引他进来,喝杯热茶吧。”
黛玉顾不得害羞,忙拉住雪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