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看着满脸感激的周信,声音温和大方,仿佛脉脉温水,能融化冬日的冰寒:“周大哥不必客气,平头百姓自家的粮食不多,纵然有心,也是无力的。我这庄子里,粮食是有的,让你们吃餐饭不成问题。”顿了一顿,又道:“天灾人祸,朝廷必定有安抚之策,周大哥且放宽心吧。”
周信闻言,依旧一脸愁色,叹息道:“姑娘不但救了周家庄,还如此好言安慰,小人感激不尽,朝廷是否会有善策,小人并不知晓,眼前的难关,却是难以度过去。”说到这里,却是抬起头来,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黛玉心思灵敏,一眼看出他有话想说,款款道:“周大哥不必客气,有话直言即可。”
周信听了,默了一小会,方轩眉道:“在姑娘这真正心善的女子面前,小人就不客套了,小人是想求姑娘一个恩典。”他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呐呐道:“周家庄那边,雪下得不停,又有雪崩,近来是住不成了。小人想求姑娘一个恩典,将周家庄的人暂时留在庄子住几天,候朝廷下了安抚之策,小人自会带众人离开。”
他说出这番话,众人都有些出乎意料。露出讶然的神色,连黛玉也有些被惊住了。
周信见了黛玉的神色,不由有些黯然,却依旧不肯死心,继续央求道:“小人知道,自己这话是强人所难了,若不是走投无路,又念在姑娘是真正善心人的份上,才出言相求。罢了,姑娘若是觉得为难,就当刚才那番话小人没说过。”言罢,向黛玉打了一躬,深深叹息。
黛玉忙道:“周大哥放心,我并不是不肯帮忙,刚才只是有些惊讶,来不及反应罢了。”顿了一顿,脸上的神色越发和婉,温婉道:“周大哥方才的话,我已经考虑过了,我这庄子虽然粮食尽有,但院舍却不算多,这样吧,周大哥若是信得过我,就让女眷和小孩都留下来,至于男丁,另寻地方如何?”
周信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行礼道:“姑娘这样善心的人,我若是信不过,还能相信谁?”顿了一顿,声音中悲喜交加,微叹道:“姑娘肯收留女眷和孩子,小人实在感激不尽,剩余的人,就由小人安顿吧。小人记得,这附近有几座破庙,应该够住人了。”
黛玉眉心深蹙,声音中俱是悲悯之意:“这样冷的天,如何能去破庙容身?周大哥先别急,等我考虑一番,一定给你想一个法子。”说着,便立在原地沉吟了一小会,终于想出一个主意,便道:“周大哥带的人不少,若是住客栈,不但开支大,也不太方便。我记得,迦叶寺房舍甚多,到佛门之地借住,必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如周大哥将男丁都带过去,跟那里的人说几句好话,好歹将难关应付过去再说。”
周信听了这番话,不由眼前一亮,越发感念黛玉的善心,几乎要感激涕零。
贾喜却苦着脸,摇头道:“姑娘不知,迦叶寺的方丈是个落第的举人,为人最是迂腐,只喜欢读书人,遇上读书人去借宿,必定以礼相待,安排在好房间里,若是寻常人去,虽然不会拒之门外,住的地方却是极破旧的,至于吃食什么的,就更差了。”
黛玉闻言诧异道:“有这样的事?我竟从未听闻过。”略想了一想,抬头看着周信,摆手道:“罢了,这事情也不难,我让人准备一车粮食,给你们带着,再给迦叶寺捐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那边自然就肯了。”
周信闻言,连忙打躬道:“姑娘想得如此妥当,小人只能在此多谢了,待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姑娘的大恩。”
黛玉抿唇,笑容温洽如春风拂面:“算不得什么大恩,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转首看着贾喜,嘱咐道:“我的话贾伯伯也听见了,还劳烦贾伯伯打点一番,将周家庄的人都安顿了吧。”
贾喜听了这番话,虽然心中仍旧有些舍不得东西,但黛玉有命,他只能收敛了情绪,应道:“姑娘放心,奴才一定会照姑娘的意思,将事情办好。”
黛玉微笑点头,道:“此间事情已了,我先回去了,待事情办妥,还请贾伯伯过去回话。”
贾喜忙应了,黛玉便带上雪雁,在周信感激的目光下,缓缓步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住处,黛玉便拿出五百两银子,让小丫鬟秋儿送给贾喜,用来安顿周家庄众人,又让黄嬷嬷到大厨房帮忙,至于自己这边,则由雪雁煮些稀饭就罢了。
待到了傍晚时分,贾喜进来隔着帘子回话道:“我按照姑娘的意思,陪着周家庄的男丁去了迦叶寺,给了香油钱,也带了粮食,那边果然应了,肯将他们安置住进闲置的院子。虽然拥挤些,但好歹有容身之所,众人都是感激的,一直说让我带话,多谢姑娘恩德。”
黛玉听了,沉吟了一会儿,皱眉道:“这样冷的天,贾伯伯该给他们置办些御寒之物才是。”
贾喜忙道:“姑娘放心,这点奴才也虑到了,周家庄的人出来时,都是带了衣服和棉被的,奴才见他们的东西有些寒酸,担心会冻着,吩咐人进城置办了几十张棉被,又拉了一车炭过去,必定是没问题的。”顿了一顿,方接着道:“因为天冷,这些东西都不便宜,竟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呢。”
黛玉听了,不由大是安心,至于花了多少银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