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决定,此生不再动情,纵然李明佑再好,也不能叫她轻易放弃这个打算。
只因她觉得,情之一字,太过沉重,不碰,才能不受伤害。
趁心还没有沉沦之前,就此抽身离开。虽然这举动,有落荒而逃的嫌疑,却也是顾不上了。
李明佑听她说要回去,不免有些惊讶,皱眉道:“难得来城里一趟,玉妹妹竟不置办些东西吗?我还想着今儿个带玉妹妹四处逛一逛,再一起品京城有名的菜肴呢。”
黛玉摇头道:“世子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在城里住得并不安逸,还是回去的好。”
李明佑听她一力坚持,自是不能勉强,只得恋恋不舍地道:“既如此,玉妹妹用了午饭再走吧。”
黛玉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李明佑便站起身来,出外吩咐了一番。
一时下人将膳食送过来,黛玉用毕饭,向李明佑辞行,温婉道:“我就此告辞,世子不必相送。”
李明佑站在原处,看着载着黛玉的马车一点点远去,心中除了不舍之外,还有些疑惑不解。
他的心思,都在黛玉身上,自是能够感觉到,黛玉的态度,比起昨日改变了很多,似乎,是在刻意疏远自己。
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种感觉,李明佑却是能够感受到的。
李明佑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缘故,终是下定决心,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还是下次见了黛玉,亲自询问算了。
至于眼前,元宵已经过了,衙门也该审案了,自己还是先将薛家那边的事情了断了更好。
他打定了主意,当日便派了侍卫去顺天府,催促贾雨村审问薛蟠一案。
贾雨村被他吓怕了,见他派人上门,哪里敢反抗,自是唯唯诺诺应了,约定次日升堂理事。
到了正月十七,薛蟠一案正式开审,除了酒保命案之外,之前薛蟠为霸占香菱,打死冯渊的事情,竟也牵扯出来了。
——这幕后之人,不用说就是李明佑了。
薛蟠的恶行,李明佑让人查得七七八八,在酒保命案之后,便命侍卫去找冯渊的亲人传话,让他们进京,将旧事告上公堂,并许了承诺,只要告倒薛蟠,事后必有重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巨大的诱惑和李明佑显赫的身份面前,冯家人很快做出了选择,按照李明佑的意思行事。
一下子,薛蟠就牵扯进两件命案,其中一件,还是当初自己经手办的。
贾雨村只觉得焦头乱额,却又别无他法,只能按照律法,判了薛蟠秋后处斩。
至于当年的错判,贾雨村只得砌词掩饰过去,上下打点了一番,只盼着能遮掩过去。
薛蟠罪有应得,李明佑却没有罢手,让人将薛蟠犯案之事告进内务府,内务府查实后,立刻就革了薛家皇商之名,加上查出薛家亏空了账目,勒令两天之内,将账目补齐,不然就要抄家封铺子。
短短几天时间,薛蟠之案成了定局,皇商之名被除,还要补亏空,种种坏事接踵而来,让人来不及反应。
薛姨妈一介女流,又无处求告,内务府限定的时间到期时,竟还是没法子将亏空的银子凑齐,惹得管事的大怒,丝毫情面也不顾,立刻将薛家的几家铺子都封了,便是薛家,也查抄了一遍,但凡值钱的东西,皆是拿走了,一点私房都没给薛姨妈留下。
儿子即将没命,又没了银子傍身,薛姨妈一病不起,一夜之间,竟是苍老了十岁。
薛家败落,贾母和王夫人得知消息,都是变了脸色。
之前,她们虽然让宝玉写了休书,将薛宝钗休弃,但念在薛家还有不少家底的份上,并没有将薛宝钗赶回家。
今时今日,薛家已经彻底倒了,两人烦恼之下,不但没有施加援手,反而以只是亲戚为由,让薛姨妈搬出梨花院,另寻住处,又将薛宝钗送到她身边,说是让她们母女一起作伴儿。
薛姨妈见她们要将自己扫地出门,病不免加重了几分,就此卧床不起。
薛宝钗以泪洗面,却不得不打叠精神,先去求了贾母,哭诉了一番,说薛姨妈病重,暂时不宜搬出去。
贾母被她哭得烦了,只得应允让她们再留一段时间,等开春了再挪出去。
薛宝钗眼见她退了一步,这才略略安心,回到梨花院,用心伺候薛姨妈,还要抽空做些针线活儿,以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