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明缈站在假山的这边,隔着一道山石屏障喊话:“四哥四哥,我是明缈,你过来一下。”
片刻,果见一人从那头转了出来。一身的云青色袍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不知沈明缈与他说了什么,总之他虽皱着眉头,但还是迈步走了过来。这么个十二三岁小孩子的模样,却这么老气横秋的,真让人看了不爽。
沈华庭似不经意又似有意般地看了几眼手中握着线轴的曹湘染,见她面色平静,却浑身透着疏离的模样,心里极为不舒服,恨不得转身就走,忍了又忍才跟着沈明缈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一脸的严肃,嘴角抿得死紧,又因为心里那一抹不舒服,周身的气场也不好。
曹湘染淡淡瞥了他一眼,两人之间几乎只是淡淡地点头而已,全然不复以前她一个劲儿缠着他的时候。
沈明缈察觉了两人之间的微妙,内心无语地叹息一声。将手里的蜈蚣往他怀里一塞,道:“你去吧。”
有了沈华庭的助力,那原本倔强着不肯飞起的蜈蚣很快就上了半空,沈明缈兴奋地将牵扯着的线一拽一松,那蜈蚣竟很快地越飞越高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将其他人的纸鸢落在了下面,蜈蚣硕大的头颅高高昂着,很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在里面。
因为忽然间多了个男子,一时间她们这一角就成了注意集中处,姑娘们三三两两做一处谈论起来。无非是赞叹沈家四少爷如何了得,小小年纪如何如何云云。
对此,曹湘染全无兴趣,她觉得奇怪,这样一个骄傲的王子般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屈尊娇贵过来给她们放风筝?看来,他对自家亲妹妹倒是蛮好的。
只见那边曹湘雪撇下了自己的伙伴,匆匆地走了过来,也不理旁人,只站在沈华庭边上仰着因被太阳晒过而显得微红的小脸,道:
“华庭哥哥,你也帮帮我吧,我那只小燕子就要落下来了。”
仿佛是为了响应她说的话一样,那原本在空中飞的恣意的彩衣燕子竟不声不响地栽了下来。曹湘染看着她那一副娇滴滴、楚楚动人的样子,简直就想拍手称好。
却见沈华庭淡淡地对着沈明缈道:
“莫要胡闹忘了身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女眷这边,回到了假山那头。
他这么的不给曹湘雪面子,众人皆有些错愕,她一张粉脸迅速变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只有沈明缈眼里有一丝快意一闪而逝,她们三人谁也不言语,兀自望着空中的纸鸢飞的自由又拘束。
直到沈华庭的身影消失在了假山那边,园子里的女孩才微微抖动着肩膀,露出了她们此刻的心情。
曹湘雪又气又羞,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一双酷似陆氏的凌厉眼眸狠狠地瞪着曹湘染,尖酸地说道:“你得意什么,华庭哥哥也不是为了你才来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园子,大抵是无颜再在女孩子们中间待着了。
“额……”曹湘染被她那一句满含愤怒的言语愣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地说道,
“沈家四少爷本来就不是为我来的,我没有得意。”
话毕也不等她有所回答,兀自笑着将线轴扯了扯,漫不经心地想道: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了我来呢!
眼角余光不经意见向她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果不其然,纭香那丫头又遭了殃!不由暗叹,怎么每次被她瞧见的都是纭香挨打呢,曹湘雪身边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丫头。纭香这丫头着实命苦了些。
沈明缈本来有心要在她跟前说一说她四哥的好话,就比如方才也的确是因为她说了:
“四哥你看,因这纸鸢飞不起来,织娘都快要哭了!”他才勉为其难地跟着她来了这里,更加勉为其难地替她们将蜈蚣放飞了起来。
可看见她这般云淡风轻地模样,她下意识地咽下了差点破口而出的话。她四哥确实该受些惩罚,谁叫他以往老是嫌弃织娘缠着他呢,还跟雪娘这丫头玩那种游戏,险些就将织娘吓死了,哼!确实不能轻易饶恕了他!
于是,本来一边的沈明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倒戈。
头顶的日头渐盛,愈发有一种要把人蒸干的意思,曹湘染抬头看了一眼那只飞的肆意的蜈蚣,叹息一声:
“也就它在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欢快了!”
说着就把线轴扔给了沈明缈,自己则往最近的一处树荫底下躲了过去,掏出手帕仔细的将额头鼻尖,冒出的细汗擦去。
“嘿,莹姐姐你看,有这样只管图自己舒服的人么?”沈明缈猝不及防地接过线轴,紧紧握住了才不致脱线,转而对着刘莹抱怨。
刘莹也有些受不住,掏出帕子来稍稍拭了额头上的细汗:
“确实越发热了,织娘是个聪明的。”
沈明缈脸色当即变了,叫嚷到:“你也学她呀?”就见她果然也走到了那处阴凉之地。
那里却是个极佳的纳凉之所,比起这大太阳底下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人间,可是这纸鸢好不容易才飞了起来,还飞的这么高,就这么放弃了委实有些可惜。
便咬了咬牙,用她们二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们都不管了,那我也不管了,就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她本是要激激她二人,谁想她们只管坐在那里,手上捏着个团扇,望着她笑而不语。
她正暗自悔不当初,怎么就认识了这两人之时。老太太院里的唐妈妈领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