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户郁闷地让大家集火:“拣最大的两个打!瞅准了,他们船头尖尖,怕是包了铁皮,不要打船头!”又让将抛石机装上浸了火油的柴草,往船上抛去。
一套乱打,就着船上的灯火,隐约就看见略小一点的船带着一身的光,跑掉了。船越大,转身越不容易,两艘最大的船没有跑掉。穆千户舒了一口气,大船吃水深,离岸比较远,但凡再跑一跑,他就没有办法了。
初时,海贼船上还有人放下小艇来要上岸,然而船一动,带起的旋涡将小艇带得团团转,险些卷到海里,便无人敢动了。干脆跑路,还美其名曰:“先到海上避一避,等大当家的信号,咱们再过来接他们。”
大当家的座船是最大的,正是穆千户的目标,完全跑不掉。船上的人在转向后退的过程中不小心还撞上了隔壁军师的船,真是帮了穆千户好大一个忙。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穆千户正好对准了这两艘船来打。大当家与军师都在岸上,这去舰队无人指挥,乌合之众们能跑则跑。两艘大船上的人跑也跑不了,除非跳海游走。黑暗中,也有人反击,船上也有些武器,这群海贼的船上,也备了些手弩——这便是玄衣伤员的由来了。
两边熬到天亮,穆千户大叫晦气,又组织人打扫战场,比如征调附近村子里的小渔船,举着盾,凑近了登船。船上也没多少人了,遇到了的都清理了。
阿婉大失所望:“这就跑了?”
颜神佑道:“看得出往哪里跑了吗?”
穆千户道:“当是往南。”
颜神佑道:“那便不用担心了,阿爹在南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伤员上车,其余人与我先到村寨那里看上一看,等下回营修整。”
村子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少不得又有几家办起了丧事。比起上一回,这样的损失已经算好了。颜神佑看罢,见没甚大事,才率人离去。村里晓得她事多,意思意思挽留一下,又有妇女们担着大桶的吃食过来慰劳。颜神佑开了张条子,留了饭钱,让穆千户等人先吃饭。吃完了再跟上来。
穆千户:老子这一天一夜果然是一直在追着大部队跑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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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义城里,凡是成年人,几乎都是一夜未睡。六朗与他两个堂兄都想熬夜来着,结果没扛住,都睡着了。
颜渊之快要急疯了,看着睡得呼噜震天的丁号,恨不得把他打成个句号。好在陶九妹带来了好消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郁氏便劝姜氏去睡,姜氏扶着头道:“都等到这会儿,我再等她一等罢。吩咐厨房给她们做些热饭食罢,回来好歹吃口热的。”
外面,丁号抻了个懒腰,对颜渊之道:“府君,既然已经大胜了,现在当出告示安定民心了呀!还有,有残匪四散的,也要让百姓小心呀。”
颜渊之冷着脸,跑去办理了。
丁号嘿嘿两声,踱着四方步,去找李老先生蹭饭去了。
颜神佑和阿婉回到归义的时候,天已过午。昨天走的时候是急行军,走得快,现在回来的时候又累还拖着许多车人头,日头偏西才到。
正常情况下,看到一个人头,都要吓得哇哇大叫,现在看了这一堆人头,居然没人害怕,都在围观,指指点点的:“哎哟,这回比上回的多哎!”
“是哩,可咱兵马也比上一回多呀!”
“对对对,小娘子都多了几个。”
不知是谁起的头,围观群众又开始齐声叫起好来!又有颜渊之揪着外甥和姜云组织起群众搞慰问子弟兵的活动。好一堆大爷大妈们领着孙子孙女儿,捧着个碗,里面装着或是酒水,还有小朋友手里拿着被自己舔过的糖,伸长了胳膊,恨不得给塞进人嘴里。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玄衣们不自觉地露出一点笑,在马上坐得笔直,山民们步行,也觉得新鲜。戴千户快要疯了,快别拦着了,早饭吃的就是粥啊!海边也喝了好多粥,不能再喝酒水了,我要上茅厕啊!——笑容都扭曲了。拧脸一看,旁边的封千户也是同样的表情,有了难友,戴千户觉得好过多了。
一行到了衙门口,颜渊之已携六郎出迎了。颜渊之个儿高,一看后面车上的东西,急忙将大袖一垂,兜头将六郎的脑袋罩在袖子里了,对颜神佑道:“拿去游街,别吓到了六郎。”
六郎一蹲,从他的袖子里跑了出来,仰面道:“阿姐。”
颜神佑将他抱起:“有没有淘气?”
六郎抱着她的脖子,笑道:“没有学阿姐淘气。”
阿婉捂住嘴巴偷笑。
颜神佑:……
颜神佑与诸人打过了招呼,对两位千户道:“拿人头去巡个街,安定一下人心,你们分班,城住驻着。你们俩略歇一歇,半个时辰后过来。”城外还有老营盘,都是走惯了的。千户们如蒙大赦,急匆匆带人出城找厕所去了。
进了衙内,先内诸属官,展示一下自己挺好的。然后去拜见姜氏,姜氏见了颜神佑,也没力气说别的了,只说:“回来便好。热水热饭都齐备了,你们两个梳洗了用饭,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再说。”
颜神佑也是真的累了,拉着阿婉,自去休整不提。姜氏舒了一口气,邀郁氏一起去自己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