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必带火去见先祖。”卡舒尔解释道。他们走上前方业已平坦的道路,向黑暗中前行。杜隆坦没有害怕,但当他们走出火焰的温暖时,他的脸上确实显出了一丝疑惑。
他们已经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卡舒尔牵起杜隆坦的手,引领他前进。他粗短有力的手指轻轻握着她的手。就算是在这种情形下,他也没有紧紧攥我的手,惟恐把我捏疼呢,她想。霜狼氏族的下一任族长有一颗体贴的心。
他们在沉默中前行。接着……就像漫漫长夜过后的曙光一般,微弱的光亮悄然将两人笼罩。卡舒尔能隐约看到身边年轻人的轮廓,他比她年轻了不知多少岁,却早已有了的雄伟身躯。他们继续向前,每走一步,光就更强一分。卡舒尔看着杜隆坦。先祖之魂深居的洞穴中的奇异景象,她已再熟悉不过;现在,她更想看看杜隆坦的反应。
他瞪大眼睛,看向四周,猛吸了一口气。光从洞穴中的一潭池水中出,好似将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洞穴里的每件事物都光滑而柔美,闪着淡淡微光,没有任何突兀的隆起,没有一片粗糙的表面。卡舒尔感到那种熟悉、纯粹的平和流遍她的全身,一如往常。她静静地让杜隆坦看个够。洞穴极为巨大,比科什哈格节的鼓场和舞场还要大。四壁无数隧道通往卡舒尔从来未敢涉足的地方。它就应该这样大吧,否则怎能容下每个曾活在世上的兽人的灵魂呢?她向池边走去,他跟着她,留心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放下身上携带的包裹,示意他也照做。卡舒尔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个水袋,一一打开。喃喃念了一句祷文,将袋中水注入闪着幽光的水池。
“我们出时,你问过为何带这些水袋。”她轻声告诉杜隆坦。“因为这个地方的水不属于这里。从很久以前,我们就开始为先祖之魂奉献圣水了。每一次我们来到这里,都要为圣池作出贡献。但圣池的水也从不像普通洞窟中的水那样蒸,我也说不清楚原因。这就是灵魂之山的力量。”
水袋倒空之后,她在池边坐下,向深邃的池水中凝视。杜隆坦学着她的动作。她看着水中的倒影,确保二人都处在正确的位置。一开始。她只能看到自己和杜隆坦的脸;他们的五官倒映在光的池水中,看起来好似幽灵一般。
随后,另外一个身形加入了他们。塔尔克拉祖父凭空出现在她身旁,他在水中的倒影与他们两人一样清晰。她与他的倒影四目交汇,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她抬起头看向他。杜隆坦却仍盯着池水,仿佛想从里面找出答案。卡舒尔的心略略一沉,但立刻又暗暗斥责起自己。如果杜隆坦不能成为萨满,这件事情就无法改变。即使他不走萨满的道路。生来就注定成为领袖的他,也一定会前途无量。
“我不知多少代的曾孙女啊。”塔尔克拉道。他的语气从来没这么温柔过。“应我的要求,你把他带来了。”
老人虚无的灵魂倚着一根同样虚无的手杖,缓缓绕着杜隆坦走动。年轻的兽人两眼仍然盯着水池。卡舒尔专心地看着他们,一个是霜狼氏族的已故先祖,一个是将继承族长之位的青年。杜隆坦打了个冷战,四下看去。显然在疑惑空气陡然变冷的缘由。卡舒尔默默地笑了。尽管他看不到先祖的灵魂,但他能感觉到塔尔克拉的存在。
“你看不到他,”她略带哀伤地说。
杜隆坦猛然抬头,鼻翼翕动。他飞快地起身,在洞穴的幽光中。他的獠牙看起来有点儿蓝,皮肤则染上了一层绿。
“是的,宗母,我……看不到他。先祖之魂……他就在这里?”
“没错,他就在你身边。”卡舒尔道。她转向塔尔克拉的灵魂,“如您所要求的,我把他带来这里。您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杜隆坦使劲咽了口口水,笔挺而立。先祖之魂满怀思索地绕着他踱步。
“我感觉到了……某些东西。”塔尔克拉道。“我原以为他会成为一名萨满,但既然他现在无法看见我,他便永远走不上这条路。不过,虽然他无法与先祖之魂沟通,也不能呼唤元素之灵的援助,他仍是生来便背负着不同寻常的使命。他会成为霜狼氏族的伟人……整个兽人族的伟人。”
“他会成为一个……英雄?”卡舒尔问道,屏住了呼吸。每个兽人都会努力遵从英勇与荣耀的准则,但能把名字刻在历史中,为后世所传颂的,只有极少数。听到她这句话,杜隆坦吸了口气,脸上现出了期待的表情。
“我说不出来,”塔尔克拉道,微微蹙了蹙眉。“好好教导他,卡舒尔,因为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的血脉将带来救赎。”
塔尔克拉伸出一只虚无的手,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轻抚着杜隆坦的面颊。杜隆坦睁大眼睛,卡舒尔能看出他在努力抗拒后退的本能,控制自己不在灵魂的碰触之下瑟缩。
随即,塔尔克拉就像蒸气一样消失了。卡舒尔趔趄了一下--她总是忘记先祖之魂的力量是如何帮她支持老朽的躯体。杜隆坦一个箭步跨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胳膊。她为年轻人的强壮而感激不已。
“宗母,您还好吧?”他问。她抓住他的手臂,点了点头。他先关心的仍然是她,而不是先祖对他评论了什么。她斟酌着语句,决定不要把那些话说给杜隆坦。尽管杜隆坦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