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一言厉喝,那个窦骑慰讪讪收回腿脚,别扭地瞪着郁欢,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太子奶爸在花都。
郁欢瞅空儿,挪到刘大人身后,对窦骑尉极为畏惧的样子,让刘大人顿起怜悯之心,遂道:“小姑子刚才所讲是何意呢?”
还没等她开口,那个窦骑尉又抢着回道:“刘大人可是不知,这小贱人刚才要给将军的雪睛马撒毒粉!”,剜了一眼郁欢,又道,“那毒粉叫什么,叫什么玉蟾粉,下官自是没有听说过,可也不敢冒着杀头的危险让她撒啊!这不,又要牵马逃跑,怎叫放她一条生路?明明是她施计,想要夺走将军的爱马,居心不良!”
刘大人却没有搭他的话茬,低头看着郁欢,语气很是温和:“为什么要牵走将军的马?”
这回郁欢学得精明,再没有让窦骑尉抢了话去,滚珠似地冒出一串话:“回大人,奴若不牵走这雪睛马,大人现在见到的也许就是奴的尸身了!”也许这位刘大人真的给她壮了胆气,话锋稍带凌利,“有道是,贞良弊于豺狼,忠臣碎于虎口,难不成窦骑尉一番话就能没了黑白,颠了是非?奴有毒粉,不管其他,便先要毒了这负义矫纲的淫贼,还用得着在这里任凭欺侮?便是这样一队护骑营,人数不过寥寥,他却敢光天化日之下意图淫亵yòu_nǚ,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也知军法明明白白地定了死规,刘大人,听闻檀帅治兵严谨,如此败类在军中岂不败坏了檀帅的名声?”
郁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得窦骑尉和一众兵士是目瞪口呆,只有刘大人越听越有些吃惊:这小姑子看来文采辩才不斐啊!
他也算听得明明白白,又素来知晓一些人好玩小伎的癖好,便也没有感到有甚奇怪,却也深恶此行。见郁欢小小年纪,敢当众揭露,且珠语玉言,声声淙淙,说得头头是道,如此一来,更对郁欢刮目相看。
只是,郁欢能当众顶撞,他却不能当众抹了窦骑尉的面子,毕竟两人的官阶相差无几,只因自己是檀帅座上宾,军中将士便也给他几分薄面,真要较起真儿来,也未必赢得过窦骑尉去。
于是,只轻描淡写道:“哦,原来如此。窦骑尉平日里便是这样随便,当不得真,许是小姑子误会了。我看小姑子好像有伤,刘某略通医术,给小姑子看看可好?”
郁欢能说不好么?
对于目前这种状况,她很是庆幸,最起码不用再受那淫棍欺侮,而且,暂时能留得命在。至于接下来该做什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位刘大人可不这么想,他心下正奇怪这小姑子因何能得雪睛马青睐,又听到她侃侃而辩,甚为机敏,便起了探究的念头。
也正是这位刘军医,扭转了郁欢以后的人生,可以说,是她的再造恩人也不为过。
而此时的郁欢,哪能知道这些,她只想着活在另一具身体里,如何避了前世之悔,只想着要这一具身体的阿娘和姐姐如何能死得瞑目。
自然,她也想着,如何能讨好面前这位看似地位超然的军医大人,以及,如何能经由他,为自己谋得日后的禄祚永终。
她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倔强地站直身子,尽管那副身板弱得如片叶欲飘,仍铿锵道:“多谢刘大人!奴的伤不要紧,还请大人看看这雪睛马愈伤怎样,刚才它一直卧在地上呢!”
“好!没想到小姑子倒是与雪睛马投缘,呵呵,但凡雪睛马愿意亲近的人,将军多半也喜欢得很。”刘大人摸了摸雪睛马的脖颈,像极老友似的抚摸,一个轻轻的响鼻发出,银马意态甚为放松。
郁欢也喜欢马,前世,她曾与那人纵马鹿苑,多少次草下旖旎,多少次林间蜜语,如今终随风而去,再也掀不起任何心澜。
她只愿此生,无他。
眼前这匹雪睛马,又勾起了郁欢爱马之情,她的眼眸看进马瞳,人畜之间的某些交流便由此牵出,便连马前的刘大人也甚为惊讶,暗思此女不知有何章法,让雪睛马竟显出如此驯顺之态。
郁欢进屋等了片刻,方瞧见刘军医给雪睛马换药回屋。
此前那个窦骑尉自然不在屋里,早被刘大人打发了去请示檀道济是否移帐此庄,只派了两个兵士扶着郁欢进屋,其中一个就是一直对郁欢和悦的矮个子。
郁欢也从他口中得知,这名刘大人便是前世里极为有名的刘涓子,她曾看过他著的医书《刘涓子鬼遗方》,没想到竟是晋军檀道济帐下的军医,这倒真是她前世里孤陋寡闻了。
这刘涓子之所以颇受檀道济礼遇,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他高超的医术,尤其对于外创利伤极有手段,当然,还因他是晋相刘裕慕名而招的才士。
刘涓子不仅医术好,为人也当得起润雨轻风之拟,在一众高门士俊尚清谈攀富贵之风中,孑孑自处,避隐市井,看诊问疾,在很多布衣百姓的心目中如同仰祇一般。
郁欢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一点,自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否极泰来了。
刘涓子进了屋,又给郁欢看了伤,道:“你这脚踝骨节本已错位,虽正了过来,又受力颇重,不太好将养。”
说罢,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些布条与药粉,细心地给她的手掌重新涂药包裹,又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些在碗里,让郁欢喝下,余下的皆涂抹在脚踝上,轻揉慢捻,手法纯熟,先前那种钻心之痛竟在他的手下慢慢好转。
郁欢的舌下还是火辣辣的,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