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怎么又说我?我在问你话,你又训起人了,好歹我也是皇子一名罢?”拓跋弥的眼睫立时耷下,一副愁眉苦脸全文阅读。
郁欢笑笑,语如惠风:“好好,你是皇子,奴婢给您行礼还不成么?”却不见她起身,又道,“是不是用了我给你的迷粉?”
“嘿嘿,无欢就是聪明!”他环顾一周,才疑道,“不过,你这牢门怎么是开着的?”
“哦,那狱监腰扭伤了,我给他疗治了一番,许是忘记关了罢!”
听出郁欢在敷衍他,却不深究,依旧笑着,口气突地冰冷下来:“无欢,你应该晓得,我是心喜你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罔顾亲伦,由着别人作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这样?”
这小子终于是长大了,郁欢心内暗叹一声,带着一点凉意道:“殿下,有人相期以义,有人相和若琴,不管蓄意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平静如水,拓跋弥想像着郁欢素眉雪肤的样子,突然便伸手,抚上那片肉疤,却颓然落下,语含悲凉:“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我会去求皇兄,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拓跋弥心中说不出的痛楚,谋害天子,是怎样的大罪,诛九族,策骨扬灰,禁魂束魄,怎么重都不为过。可是他不相信无欢会害他的父皇,这样一个女子,聪明伶俐,永远平静无澜,有什么深仇大恨会害他的父皇?那些人定是搞错了。
他其实第一时间就去求了皇兄,皇兄却不容他说一句话,只用一个凌厉的眼神便制止了他的求情。他想他真的是懦弱的,不然,又怎会偷偷摸摸进来看她。只为确认她受没受刑,心里害不害怕。他是多虑了,他认识的无欢,永远能在激流剧风间保持冷静。便如现在这般,倒叫他无话可说。
该说什么呢?他不知道。郁欢却探过玉腕,握住他的手,轻轻道:“我一直视你为弟弟,做姐姐的,如今要告诉你一句话,你要记着:弓刀千骑。不逞匹夫之勇;朝堂万乘,不贪尺寸之功。日后行事,切忌弃疏就亲,以身就难。”
随后,也不管拓跋弥听没听懂,推他出去,道:“快走罢!这么晚了,别人会发现的。那迷粉的作用时间可不算太长!”
拓跋弥回头看着她,半晌才道:“无欢,我还记着你说过的一句诗:来日把酒欢。相忘于江湖。我终盼着能和你共酒畅游,却不是相忘江湖。”
说罢,他缓缓关上牢门,“吱呀”声里,静默蔓延,郁欢的心中浮波起浪,生生压住,笑着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牢舍角门后。
翌日。好天。风和日丽,暖意生晕。郁水觉得,前不久好像还在穿缎衣嫌冷,怎么一转眼便三春将尽,还有点热起来呢?
从内牢到内廷提刑处,只几步路。这二衙原本也是在一个署司,郁欢却走得极慢,她盯着前面立着的,一身龙锦的泰平王拓跋焘,不眨一下眼睛。
她走到拓跋焘面前,跪下,朗声道:“医女无欢叩见泰平王殿下!”
面前那男子,身形挺立,仿似和璧雕龙,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开口,如精金坚铁般冰寒:“谋害陛下,诛族之罪,你可还有什么说的?”
郁欢抬头,直视他,一直看进眼眸深处,那里也似雪泉璀璨,令人心里发冷,字句hTtP://92kS/10386/悭然道:“无欢本是一名小小医女,医术不精,未能使陛下龙体复健,反因一时失措,让陛下昏迷不醒,罪不可恕。然医道在心,心若正,医便无由无错。”
依然故我。
拓跋焘突然便心生懑意,他似乎总是捉摸不透面前这个女子的所思所想,声音一如刚才冰冷:“这么说,你认为自己无错?”
“是。”郁欢回答很是干脆。
现如今,除了硬着与他对抗,还能有什么好说?反正事情已经做下,多说多错,倒不如硬抗到底,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一个“死”么?
亲仇错洗,生无可恋。
“有错无错不是你说了算,现在陛下龙体深恙,长睡不醒,你还敢说无错?”
郁欢抿唇,只看着他,慢慢道:“有恙无恙,还要无欢看过才能知晓,殿下怎可凭昨日诊断就敢说无欢有错?”
“哦?如此说来,倒是本王臆测妄语了......”他沉吟片刻,一转又悠悠道,“那可怎么办?只要陛上不醒,你便是无错也有错了。”
郁欢想发笑,殿下啊殿下,几年间,这样的回合还真是不少呢!果真是这副陋容太招你的眼了么?还真是荣幸,荣幸之至啊!
她转眸凝视,浅浅一笑:“殿下,纳众以仁,训下以孝,无欢很是体谅您为人子的沽侍之情,陛下龙体只是稍有异恙,无欢觉得,殿下还是不要早下论断,不然,犯错的可就不只是无欢一人而已了。”
拓跋焘的眸色渐深,住水凝冰,正待要说话,又被郁欢抢言道:“殿下,无欢还有一枚生息丸,陛下服后可立醒。”
“生息丸?”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却不确定,茫然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她。
“殿下还记得,姚皇后所服丹丸?”郁欢适时解了他的疑惑。
他唇露笑意,招来侍卫吩咐道:“赤狐,去尚药监找一个试药的来。”
他还是不相信自己,郁欢苦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等着试药人过来。
她还是一直跪着,拓跋焘的眼神渺远,迎着丽阳,始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赤狐的动作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