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弥偷偷瞧了一眼大皇兄,闭上嘴巴,又瞟向另一边的四皇弟拓跋范,见他正拿着把花锄淡淡笑着,也不言语。兴许是接收到他的目光,拓跋范又回以朗笑,方道:“快起身吧!”
郁欢刚起身,一个趔趄,袖中叶子撒出少许,立即有两位留着代魏时期鲜卑单辫的皇子上前,问道:“咦,什么好东西?”
拓跋丕却伸出大掌打开那俩的手,怒道:“堂堂皇子,什么没见过,在一个婢女面前,如此下作,成何体统?”
郁欢看得极清,那拓跋丕下手不轻,打得那俩皇子叽哩哇啦,却不敢大声叫,只是闷哼一声,心道这两位排行六七的皇子拓跋崇和拓跋浚,与前世一般,都是不受宠的。
她不理拓跋丕,笑着回道:“回殿下,这是四皇子殿下园子里的还阳草叶子,止血用的。”见六七皇子好奇不敢言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拓跋焘,道,“大皇子殿下,这还阳草的叶子风干研粉,用作行军布旅的止血良药,甚为便利,殿下何不一试?”
“哦?军中自有医侍,这个还是不劳你费心了。”拓跋焘淡淡答道,想的却是这个无欢倒是清楚自己有参政议政之责,适时建言,以为拿住了他的心思。
只是,他的心思,是那么好猜的么?
拓跋丕倒提起几分兴趣来。几个皇子中,皇兄拓跋焘和自己同年,三弟拓跋弥和四弟拓跋范、五弟拓跋健小他们一岁,六七弟小他们两岁。
皇兄自不必说,四弟范幼承汉学,偏重雅意,六七弟刚脱稚气,一时没甚喜好,只有健、弥和自己皆好弓马,善骑射。五弟自小便智勇双全,颇被父皇看重,前几月被置于盛乐宫去习练排兵布法。三弟贪玩不好学礼儒,父皇便不给他派武师教习,他自己是打算过两年便于军中历练的,因此格外注意关于兵法征军的东西。军中兵士众多,军医只有那么几个,若是小伤自己便能处理,何用军医跑得上下不停?
想到此,他捡起掉了的几片叶子,道:“你这么一说,便做来看看,试试效果如何。”
郁欢本来被拓跋焘的话一堵,有点不自在,正想找借口赶紧溜之大吉,一听拓跋丕这么一说,便回道:“是,奴婢遵命。”
“好,做好我会命人到尚药监去拿,望你不是夸大其辞,故意矫饰学识。”
“奴婢不敢。”
拓跋焘抿唇不语,拓跋范事不关己,拓跋崇和拓跋浚适才受了委屈垂首暗伤,只有拓跋弥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
一众皇子终于走了,他们原是来叫着拓跋范一起去骑射台受皇帝考校的。
郁欢也终于长出一口气,得了拓跋范的允许,再摘些叶子回去。又想起拓跋焘临走前冰冷的眼神与拓跋范暖暖的笑容,不由苦笑一声,心内终是起了微澜。
看看天色,将近正午,估计叱木儿将百花糕也做好了,郁欢才从园圃出来,至于那些采下的叶子,交给拓跋范留下的小侍,由他帮着送到尚药监便可,并且带话给典御,等着她过去再处理。
她现在要去找叱木儿,想着好歹先把这顿百花糕吃上再说。
想着想着,她便有点开心,这个叱木儿,别看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心思却是细得很。尤其是那次整理东西时,自己那块琉璃小镜掉到炕上,被叱木儿看到,便说,这种细致玩意儿要看管好,不然摔坏了心疼也来不及。
原以为她只是说说便过,没想到第二天便递给她一个夹绵的小囊,小巧精致,贴身藏放好极,她自是欢喜得不得了。
那日见了做春衣的织婆,才知是叱木儿专门央她做的,而叱木儿竟然也没告诉过她,只嘻笑着说是自己无用的小囊便拿来做了人情。
琉璃小镜是阿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把它看得甚至等同于命,却又得叱木儿如此真心相待,在这步履维艰的地方,便让她有点滴心安。
虽不多,却最暖人。
这一会儿,郁欢便看见前面御食监屋顶上方袅袅轻烟,想是各宫主子们用午膳的时间到了。怕碰到熟人,她便没再前去,而是守在叱木儿必经的道旁小亭里,手里刚把袖笼里剩下的几片还阳草叶子扔出去,却瞧得亭阁另一边外,条石阶旁树掩丛花,似有一人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国阼:国家之意,践阼为登基之意。有亲反映有些字词还得度娘,悠歌以后会把觉得比较晦涩的字的背景时代所限,悠歌在行文中一直在努力寻找通俗与雅意的最佳结合点,因此难免会有一些文词出来,对于这样的问题,悠歌深表歉意,以后会尽力改正。此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