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冷肃着一张脸,死瞪了众人一眼,吩咐一声:“谁都不许出了这个院子。”便蹬蹬蹬跑了出去。好在他没忘记牛乳的事儿,在太医到来之前,风铃好容易让音儿吐了出来。本来宫女是没资格延请太医的,但到底她们是在乾清宫伺候的,这次也不是小病小灾而是明晃晃的中毒,便是连梁九功都同意请了太医来看。太医隔着帕子给音儿切了脉,又看了她的呕吐物,抬头一看周围只有几个太监宫女,梁九功却是不在,他不知道有些话应不应当说出来。
风铃看出了他的迟疑,开口说道:“太医可能第一次见到我。我如今是乾清宫里的代诏女官,若是有什么事,太医不妨直言。”
太医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姑姑是万岁爷跟前儿的人,我便实话说了,这位姑娘中的毒里头参了极少的鹤顶红,这是十足的狠药要人性命的。虽说吐出了大多,可这位姑娘的身子到底受了损,日后便是多走动几步怕也要累得气喘。待我开些解毒的药剂,吃上三个月再换温补的汤药。”
风铃重重谢了太医,便打算亲自去煎药,这时刚刚跑腿的那个小太监过来,讨好道:“姑姑是要煎药吧?让小孟子来,姑姑且去屋里头陪着音儿姑娘吧。”
风铃对他和善地笑笑,“那就多谢小孟子了,日后怕是有事总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替姑姑做事哪里是麻烦,简直就是恩典。姑姑忙着,小孟子一定亲眼看着药炉,决不让人动了手脚。”小孟子说完快步离去。
风铃打发了众人,便独自在屋子里守着音儿,梁九功不一时沉着脸回来了,得知太医的说法和开的药,便叹了一声:“风铃,这次可是你招来的祸患。好在万岁爷愿意替你周全。你自个儿想想得罪了什么人吧。”
梁九功也不等风铃开口,再度回了东暖阁候着,正巧几个大臣说完话离去,梁九功趁着下一拨人还没来,抽空进了暖阁里回话:“万岁爷,奴才去瞧了。膳房的燕窝冬笋烩糟鸭子锅才刚刚炖上,如今好好的,奴才也让人试吃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奴才也问了替风铃拎食盒的小宫女,她说女官的膳食一贯都是她送的,日日都是膳房给拾掇好了,她不过是跑腿而已。奴才也查了这个宫女,她说的都没毛病。也查了今早膳房往来的人,还是没查出端倪,奴才又查了食盒和碟子,都是内造的,这些碟子昨晚上都入库了,今早才又拿出来的。万岁爷,可还要继续查下去?”
康熙冷冷地一哼,“这是谁把手伸到朕的乾清宫了。当没有线索朕就不知道是谁吗?你且试试风铃,她是否全不知情。朕总觉得音儿替她中了毒,也太凑巧了些。”
梁九功应了一声“嗻”,便退了出去。他又到了风铃的屋子,看着风铃一勺勺给音儿喂药,等到好容易将一碗药都喂下去之后,他便直言开口问道:“风铃,你老实说,是不是早就知晓饭菜里头被下了毒了?”
风铃倒也不反驳,她冷静地盯着梁九功,说道:“梁总管,我是什么出身您一早知道的。德妃娘娘想要下手除掉我这点,德妃知道、我知道、你知道,别人也未必不知道。梁总管,我一向感激您亲手将我捞进了乾清宫里,不然我现在尸体都冷掉喂了狗了。梁总管,我知晓您只听万岁爷的吩咐,谁也收买不了您。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交好您。所以我在您面前不敢扯谎只说实话。这事儿必然是德妃娘娘做的。她大概是昨晚上就预备好了,如今的天气糟鸭子放一晚上还看不出来不妥,只是她没料到我今天正好得了势而已。”
梁九功扑哧笑了出来,兴味盎然地上下打量了风铃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趣的。德妃娘娘没什么不好,只是咱更喜欢孝懿仁皇后,你尽管跟德妃斗去,只要别碍到我,也别让万岁爷伤心,你想怎么闹都无所谓。万岁爷看得起你,你什么心思我也不管,好好让万岁爷开心,我说不定时常还要给你些便利。成了,我会跟万岁爷说你并不知情,如今正守着音儿垂泪呢。再卖你个好儿,音儿姓尙,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可你还不知道她阿玛是尚志杰。想来你也听说过这个人吧,那可是军功出身,万岁爷的亲信,如今的总管内务府大臣。不然你以为音儿这丫头心思浅薄,如何在乾清宫这儿玩了若许年还是受宠?如今她可是替你中了毒,是福是祸全看你的本事了。”
风铃似乎惊呆了,她力持着恭谨将梁九功送出了屋子,又回到音儿的床前,露出一抹十分隐晦的笑意,她如何不知道音儿的出身?正是因为八阿哥替她打探好了,她才一步步接近音儿,最终结了异性姐妹。今日这局是一早就备下的,音儿可不是替死鬼、踏脚石,而是她的登天之梯。风铃自然要全心全意跟音儿交好。至于毒药,既然德妃能做局,她更能。音儿吃下去的其实是清热之物,只是药效太重,让她一时咳了血,脉象更显虚弱而已,养个两三天自然就好了。而音儿的呕吐物既然是风铃帮着处理的,向往里头加点儿鹤顶红,难道会很难吗?
便是小孟子,也是八阿哥早早备下的人,他刚刚熬的药最是补身。风铃无论如何不会让音儿的身体破败下去,反而要让她在自己的悉心照顾下一日日康复起来,不然怎么让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