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一切纠葛归于大海,波澜不惊,苍穹无境。
梁暮凝往来于凌波宫与观文殿之间,偶尔相遇王惟岩,大家也是舞文弄墨、畅谈天地,她敬佩他的才学,他欣赏她的风华,只是一切交情,皆止乎于礼,再无越举。
洛阳皇宫大业殿
东都皇宫的正殿是乾阳殿,为皇帝举行大典和接待外国使节专设,而在乾阳殿北面三十步有大业门,门内是大业殿,取炀帝建元“大之意”,殿东、西各置一阁,东为东上阁,西为西上阁。大业殿的规模虽小于乾阳殿,但装饰却更加华丽。
龙威赫赫,炀帝与皇后坐于殿上,相敬如宾,他们既有君臣的礼节,又有夫妻的温情,如此和谐情形,能在帝王家看到实在不容易。
“最近那个梁暮凝如何?”杨广边在金南木雕龙的桌案文书上圈画,边向一旁的皇后询问道。
“还算乖巧”皇后边帮他轻垂着腿边回答,杨广不语,皇后继续道:“陛下既然在意,为何不去临幸她?这样也好册封妃嫔的头衔,让她得以在宫里头名正言顺了!”他们不过老夫老妻的闲唠家常,可萧皇后在说话的字语之间却是透着小心谨慎,眼角的余光时刻留意着杨广的神色,没有一丝松懈。
一个女人,如履薄冰地依靠男人而生存,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幸福!
杨广放下手中的笔,慈祥的笑了笑,目光犀利,他抚握住皇后柔软光滑的手,摇了摇头,有些调侃的说:“我在意她,并不是看中她的身子,我留下她也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朕富有天下,若需佳丽,只要下诏,国色天香亦不难到手,又何需为她费神!”
“陛下睿智,臣妾又怎能猜得半分……。”
“此女不仅美丽,且果敢聪明,又与李、王、宇文三家门阀都有瓜葛,若将她置于其中,定能掀起涟漪。”
“陛下……,信不过他们……?”
“有备无患……!”
萧皇后敲垂着的手缓慢的停下,她若有所思,眸底闪过一丝不安,喃喃低语:“那…我们的女儿…怎么办……?”
见皇后神色,杨广沉默不久,传旨:“赐梁暮凝公主府尚侍女官,从三品衔,随伶若公主陪嫁唐国公长公子李建成,侍奉左右。”皇帝声落,书令官笔止,后转由大殿管事逐级传达圣旨到暂居凌波宫的梁暮凝面前,辗转左右,她也不过是件华丽的礼物,到哪里都只是点缀,半点由不得自己!
“这样好吗?”萧皇后疑惑重重,杨广只是淡然的说了句:“了,皇后不语。
暮色四合,含凉殿外琉璃亭,梁暮凝对影独酌,眸中泛着波澜,不时用修长的手指拨动放在石台上的弦琴,“铮铮”的声响回荡在曲池,枯枝零叶,分外凄凉。
“皇后娘娘驾到!”还不见人影,就能听到内侍太监高声的呼喝,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个深宫不那么的清冷、死寂,同时张显了皇后至高无上的尊贵;可在梁暮凝看来,她的盛装华服同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样,不过是囚禁一个女人自由的牢笼,蹉跎青春,使灰心成了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情。
“参见皇后娘娘……”梁暮凝双手复合,曲膝而跪,礼数周到,甚有大家风范,皇后忙上前搀扶道:“妹妹不必多礼!”亲切和蔼的样子到没有因为身份而给人予居高临下的姿态。
“妹妹会弹琴?”
“弹的不好……!”
“深冬夜寒,妹妹该多穿些才是!”
“谢皇后关心,我还好……。”
天再冷也不敌深宫的冷,穿再多也暖不到人心,梁暮凝心下冷笑,平淡缓慢的回答着皇后的问话,没有一丝情感,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我知道姑娘并非寻常女子……”萧皇后徐徐说道,“你的见识和才智甚至超过一般男子,只是可惜是个女儿身!”她眼中稍有遗憾,“你心中有苦,但却不能不认命,你也许不会遵从皇权强压给你的命令,但请你一定要接受一个母亲的拜托,拜托你,帮我照顾好伶若这个孩子……”她咽涩着儿言语,眼中有荧荧的泪光,眸底透着不尽的无奈,字句诚恳,情真而意切,这那里还是一朝的皇后,她不过是个疼惜儿女的母亲而已,梁暮凝见此,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天下父母心,这与她的身份、地位、财富无关,即便富有四海,也会有她的无可奈何!
梁暮凝湿润了眉眼,她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这许多天来他们怎么样了?该有多着急?妈妈的旧病会不会复发?自己又还能不能回去?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爸妈?心中酸楚,泪不由得落下。
萧皇后继续缓缓说道:“伶若自小娇惯任性,她心向谁我这个母亲又怎会不知!李家的二公子随好,可已有家室,公主之尊又怎能再嫁,如今大隋危难,杨李联姻是势在必行的,想来也只有李家长子建成最为匹配,我只怕这孩子一时想不通……!”
“皇后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公主的……!”梁暮凝止住眼泪,轻拾泪痕,语气平淡苍凉,却透着坚毅。
一直以来,梁暮凝都已顺从而不屈服的态度对待穿越后所遇到的人事物,而这一次,她愿意屈服于亲情之下,只是不想让一个母亲失望。她即使接受这样安排,也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不知不觉中,月光清冷了整个天地,皇后离开已有一会儿,梁暮凝仍坐在亭中,月下独酌,把仔细藏好的思念和忧伤掺和在酒中,如潮水一样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