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当空,万籁俱寂。
暮凝小筑里,几个常伴郑夫人左右的侍从正在一边慢慢拨着炉中的炭火,若不是火焰偶尔发出毕剥的响声,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郑夫人则是倚在小筑的楼窗上,目光空洞而深幽,回想这几日的待遇,既有不平,又是痛心;她不知所谓的看向黑夜,耳边亦听着屋内铜漏滴水的声音,一点一滴落入承露盘中,发出鸣响,许久后,便累积下了许多水,只是,这孤寂的滴水声仿佛如魔咒般化进她心底,勾成弦外之音。
“俟利达于,现在何处?”郑夫人的低吟声,打破了小筑的沉寂。
一直安静撩拨炉火的侍从们听到郑夫人的问话,先是一惊,然后忙回答道:“回禀夫人,好像、好像在南院的书房……”,常伴郑夫人的侍从没有想到主子会主动打听起达于的去向,想来,她们身为下人,自己的主子不得宠,她们自然也不受待见,而这几日更是没少受气,所以一直就是盼着这位夫人能使尽解数的去讨好达于,挽回地位,只是她之前对失宠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也实在叫人憋屈,此时,夫人终有了些主动,那侍从们当然乐得赶紧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听,好能让她赶快去认错、讨好什么的。
时间又沉静了很久,郑夫人忽然转身离开楼窗,她仰起脸,轻叹了口气,瞳仁深处隐约有火光静静流淌,一扫之前落寞的神色,步出小筑。
一抹窈窕的白色倩影,在淡淡月色的映照下,可以说是毫无顾忌的穿过中院花园,经过议事堂,直往达于府的南院书房而去,中途虽有侍从、管事感到诧异,但又忌于她侧室夫人的身份及近日的传言,不敢阻挡,就这样,郑夫人一路走来,并无碰到任何阻碍,直至南院书房。
饷挥锌词氐氖涛阑蛩娲樱就连该随时候着的下人也诡异的不见人影,四周寂静的叫郑夫人反而觉得心虚,她见房内还有昏黄的烛光闪烁,于是又有些犹豫起来。
就在郑夫人徘徊之际,不期然的,一声声“嗯……呀……”锁魂蚀骨的欢淫声,冷不防的传入她的耳中,郑夫人的心顿时怔住,她扶在门柱上的手亦是一紧,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狠咬着嘴唇,是已然忽略掉了自己原本所有的顾虑,轻推开门扉而入,她要知道,到底是谁,可以让他如此快活?
此处并非达于寝室,所以应该没有松软床榻或是绫罗被褥供他们享受,只是映着昏暗的烛光,郑夫人还是能隐约见着那垂落的白玉帐帘后,一对男女,正在坐席上进行着鱼水之欢。
郑夫人用纤弱的手,赫然捂住嘴角,惊愕的神情无以言表,她并不惧怕被他发现她的到来,她更怕他看到自己不堪的脆弱,眼泪在瞬间如泉水般涌出,没有理由,其实她早就知道俟利弗设除她之外,还有很多女人的,可为什么,如今、她的心还是会比刀绞还痛?不想停留,离去!
清晨,朝雾在草原升起,黄昏,夕阳由阴山落下。
两匹通体透亮的枣红色骏马,高昂着头,奔走在平坦的大草原上,马上两人,郑夫人和玲珑并排而行,她们双手抓着缰绳,骑的并不太快,没有目光与言语的交流,只是漫无目的地欣赏着四周的景物;一路颠簸,风拂起了她们的发,几根细丝飘到脸前,又被她们用手不经意的掠过,绿草葱葱,夕阳斜映,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又过一天,直到行至一处湖畔,她们才颇感疲倦的下了马来,找了平坦处席地休息,也让马儿自行为乐,歇息、歇息。
“这里,我们刚才有来过,只是,现在看来,更美一些……”坐了好一会后,郑夫人漫无目的的先说了话,她将下巴倚在膝上,朝天际看去,眸底却是无尽的莫落。
“是呀,这是利城周边几百里内仅有的大湖,没有山丘遮掩,遥望落日便可一目千里,看尽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夫人,您还好吗?”
“…………”
“为何玲珑觉得,夫人今日心情反还不如昨日的状态了呢?”
“我、没事!”
“…………”
天际,一轮夕阳斜挂天边,如蛋黄般橘红,将四周的云彩映成美丽的云霞,两个或可爱、或淡雅的女子席坐湖旁,倩影映在已被夕阳照成金色的湖中,泛着耀眼的光彩,她们又是许久没有说话,因为注意力已经被草原尽头的落日吸引住了全部的心思。
极目之处,天很大、很宽,云霞尽情地展现在眼底,伊人的脸颊亦被那橘红的柔光映得动人。
“好美……”玲珑不禁感叹。
“是呀,只是、太短暂了!”
“对玲珑来说,这样已经够了。”
“……,你今日,为何没有侍从跟随?”
“因为我想再享受一下自由的感觉,不想被拘束……”
“义成可敦,同意吗?”
“…………”
玲珑抿着嘴,淡淡的笑了笑,“那不重要,只要我们现在很开心,就可以了……”,她侧头朝郑夫人看了看,虽然由心底泛出的笑容很是甜美,但亦有隐隐的无奈,只是在尽力掩盖。
“夫人真的不打算回中原了吗?”玲珑没有预兆的一问,让郑夫人不由的一征。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只是想再确定一下,夫人的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
“……,确认了又能如何?一切都已成定局!”
“我知道夫人您并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