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栾乖巧道:“哥哥在我心中就跟父亲一样。”
高长卿爱怜地摸摸他的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卖乖。”
高栾只好老实摇头,“我记得父亲在家时不是这样的。哥哥既然是去示威,不应该将头发束得太过严谨。规规矩矩,束手束脚,说明你心中无底。父亲从来不会心中无底。”
“你说得对。”高长卿于是解散了长发。高栾看着那一头黑亮如瀑的长发,心猿意马,被他呵斥了才手忙假乱替他把头发顺直,乘他不注意偷偷摸了两把。高长卿问他:“现在呢?”
高栾认真地转着圈打量着他,“现在可以了。”
高长卿佩戴一柄精致的玉剑,“等会儿你和御子柴去景、纪两家送信,千万小心,不要让他们认清你的模样,听到没有?”
高栾道:“信会不会写的太简单了?他们一定会来么?”
高长卿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方印泥,在火上烤化。然后又将羊皮纸叠好,用家主印在上头敲了个章。红底的印泥上浮现出蔷薇花的形状。
“我的字迹很像父亲,又加盖了家主印,我想他们不敢不来。”高长卿掀帘张望,见他们都在后院用膳,便悄无声息地带着高栾走到前院,拉着他的手蹲□,“栾儿,哥哥这次去,不一定还会回来。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了。”
高栾嘴一撅,眼泪刷刷地往下流,一把抱住他的脑袋:“我不要!我一辈子不要做大人!我要哥哥!”
高长卿苦笑,“……如果哥哥真的不在了,你就是家中唯一的男人,你要继承我的遗志,保族,宜家,延祀。到时候若是姜扬不肯走,你一定要带着他逃到城外,越远越好,这样有朝一日你们还有机会。否则哥哥真的白死一遭了。”
高栾嘤嘤地哭泣:“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很难办到。何况是因为他的缘故,哥哥才会……到时候我一定非常恨他,不知道可不可以斩杀他的头颅,给家族留一条活路。”
高长卿叹了一口气:“义无二信,信无二命。一身侍二君,你的仕途大概也就到头了。日后不论你把他的首级送给哪位公子,他们都不肯要你,因为你既然可以斩杀姜扬,他们也害怕你有一天会斩杀他们。以下弑上,终归不是正道,哥哥劝你不要这样做。为人之臣,锦上添花的事情谁都会,但是雪中送炭就不一样了。你为他谋划,此后他当真发达,你又是他的内弟,我们家也就一步登天了。我相信他有这个运数。古往今来,谁听说过一个落魄的旁支子弟可以继承君位呢?天方授其,你应当耐下性子陪伴在他身边。”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事逼从权,真当山穷水尽,以姜扬的为人,他也会舍身救你的。只是那样的话,恐怕你运气再好,也不过做个富家翁,一生平平淡淡地过去,更有可能,会惨遭杀身之祸。到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来救你。”
高栾泪汪汪地将额头贴在他脸上,“请哥哥再教教我应该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