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明火执仗的队伍从涑水对岸行来,一身戎装的五公子被人拱卫在中央。他一下马,虎卫统统跪地,将盾甲□地上,挡在在他面前。一个个子相当高、黑甲覆面的武士排众而出,沉重的铁甲让他一旦行走起来,就带来沉重的威压大艺术家。景荣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退后一步,燕平却突然一愣,盯着他失了魂魄。黑甲武士感觉到他的目光,定定地看了过来。燕平的厚唇动了动,被景荣一把拉了过去。
“他就是姜扬么?”五公子倨傲地盯着地上的人。“杀了。”
姜扬瞪圆了眼睛,眼中尽是可怖的血丝,眼见那黑甲武士一步一步逼近,抽出刀来,不由得在地上拼命蠕动,往燕平那里靠。他想要叫人,却嘶哑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黑甲武士一脚踩上他的肚子,高高举起了刀,顽铁上流淌起火一样的杀意。
“慢!”五公子皱着长眉,“你们有谁认识姜扬!”
虎卫中没有一人出声,都低下了头。
五公子冷笑:“都不认识?”
姜扬明明在虎卫中供职多年,到了这个地步,虎卫都不肯出卖他,这样的人,不得不杀。否则,他的近臣,恐怕都不会死心。但是他也晓得驭下的手段,此时也不计较,只对燕平和景荣威严道,“燕公,景公,这姜扬血统低贱,一介白身,谁都没有留意过那种小人物。你们俩先后进宫告诉孤抓到了姜扬,孤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随便拉个人出来诓骗孤?”
他还没登基,开口闭口都是孤,可见自以为是胜券在握,景荣不愿意触他的霉头,只拱手道:“殿下说得是,下臣也正想问来着。不过下臣是从高文子的公子那听来的。高子玉是太子的近臣,前来游说下臣与纪公,他既然这么说,恐怕不会说谎。下臣也相信燕公的忠诚。”
他这一番话,滴水不漏地讨好了五公子与燕平,又将难题踢给燕平,还不动声色地告诉他们:纪氏是与他一同见高子玉的,这样一来,忠奸立辨,狠狠踩了纪氏一脚,实在是一箭三雕。但是对景荣来说这简直就是天生的才能,连打腹稿都不用。
燕平感激地对他一执礼:“多谢景公美言呐!只是我也不是鲁莽的人,我若不是知道这千真万确就是姜扬,也不会惊扰五公子!我本来便与他有师生之谊,自然认识他的模样,还晓得他是个扶不起的莽夫!”他谄媚地上前,被虎卫挡在外面,掂了掂肥胖的肚子,“我也知道空口无凭,但现下有另外一个人作证!那个人你们都认识,我已将他拷掠一番,不会出差错的!”
五公子“哦”了一声,“谁?”
燕平回身,神气地对几个家臣道:“快!快把向触带出来!”
五公子脸色一变,欣喜若狂,却又不能让人看出激动的模样,强行按捺下去那股流遍周身的兴奋,依旧庄严肃穆地端立在盾甲丛林中。燕氏家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上身被绑的向触被人拥了出来,用力一推跪在五公子面前。他立刻站起来,又被人一刀捅在膝弯,哀嚎着跪倒在地。
“向将军?”五公子冷笑,“真是好久不见。我那没用的哥哥近来可好?他既然傍上了太子,怎么就把你扔下,自己逃命去了啊?”
向触“呸”一声,目眦尽裂:“姜开!你这狗娘养的!你囚禁太后,幽闭丞相,驱逐手足兄弟,到头来还要手刃太子!像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不配做我容国的王!我呸!”
他这一下唾得十分之远,正中脸心,五公子在人前颜面尽失,一边忙着擦脸,一边连呼:“乱臣贼子!打!打死他!看他还嘴硬!”直把向触打得浑身是血。向触却是咬牙切齿,也不呼痛,只是一路大骂,骂到后来再也没有力气,眼里流下两行血泪。他整个人都被打断了筋骨,又被绑着上身,一瘸一拐,朝着地上躺着的姜扬磕了两个响头,泪流满面,“我奉二公子之命,前来保护太子,现在却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我没有颜面活下去了!”说完扑向那个黑甲武士,仰着脖子磕在他的长刀上,登时一泼血喷溅在阶前。须臾之前还高声大骂的人,头一歪就面朝姜扬死去,死不瞑目。
景荣大吃一惊:向触此人,倒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此前看他跟在公子止身边,沉默寡言的样子,却不知道内里如此血性,真是让人钦佩绝顶唐门!只可惜,这全是愚忠,愚忠!不能审时度势啊!若是他能像燕平一样,那今后平步青云,还不是手到擒来!
身边的燕平长出一口气。景荣看他一脸轻松的模样,喟叹果然是上过战场的人。
五公子见向触为姜扬而死,心下吃了定心丸,知道那地上的人必是真太子无疑,挥挥手就让那黑甲武士取了姜扬的项上人头。那一刀下去又是一泼血,断头的身体抽搐几下,很快就不动了。血漫到五公子脚下,他优雅地退后几步,忍不住呵呵呵笑起来,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容易了,他想,太容易了。
“天命!这就是天命!”他大笑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一个泥腿子,他想做国君?!这就是下场!老天都不帮他!”他挥挥手,“用石灰把他的脑袋腌起来,去拿给我那两个弟弟看看,让他们好好看看!现在姜扬已经死了!死了!他们再要和我斗,我在大政殿等他们!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话音刚落,街口突然转过一骑,宽袍广袖的骑手匆匆赶来,也不畏惧这里刀丛枪林,下马便拨开人群走到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