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听到他毫无怜悯的话,群情激奋,其中一个嚎啕大哭着站出来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在这里与公子辞别!校尉大人虽然受伤,也不至于骑不了马,他与公子不一样,将我等视作兄弟,万万不会见死不救!”说话间,其他几人纷纷应和,扭头就要去篷车里找姜扬。
高长卿一摆手,“诸位且慢。诸位现下无凭无据,就说高某草菅人命,我且问一声:你们怎就知道外出扫清路障的人一定被埋在山石底下?为何不派一探马先去察探一番呢?况且今日天气尚好,一整天都没有下过雨,这山体坍圮来得蹊跷,诸位就不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么?”
那几位军士回过头来,不由得面面相觑:“你什么意思?”
高长卿淡笑:“恐怕就是诸位所担心的那个意思吧……”话音刚落,高长卿只觉背后一道箭气破空,旋身闪避,利箭擦着他的袖边堪堪滚过,噗一声,扎进对面将士的胸口。那人双目圆睁,低头看着那一截长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头蒙进了潮湿的草地里。剩余死人一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随后咣当拔剑,“夜袭!夜袭!隐蔽!”
高长卿鬼门关前走了一道,飞身一滚,三支长箭已经跟到。他急忙闪到车后,那箭枝噗噗噗钉进车轮中。箭雨如蝗,几名将士一看势头不对,也紧跟其后。十几人以篷车为屏障,大汗淋漓地蹲在车边,高长卿闭上眼睛,回想了一遍附近地势,吩咐道:“可有善射者?”
有五六人端出腰间角弓。
“快射!”高长卿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但因为他方才的镇定周全已然立威,这时不敢多问,正要回身探出车去射,被高长卿一声冷喝吓了回来:“现下箭岚从西面来,已经断了我们的来路,唯有从前路突出,还有生还的希望。你们还管身后做什么!”
几个军人恍然。他们虽然不是将官,但也懂一些战阵之术,一时之间被突袭扰乱阵脚,冷静下来之后,便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
营地在一处缓坡上,东面通向山谷,西面是一片地势高的密林。此时西面箭岚如雨,对方人多势众,不能硬冲,最重要的是扫平前路。晚间起了雾,视线迷糊。高长卿喊断几人:“不要吊射!平射!平射!”
“多少远?”
高长卿咬牙:“一百步!一百步试一试!”
三轮弦响,没有动静。
“快带上辎重跑吧!”将士大喜。
“五十步!”高长卿岿然不动。
“公子……”
“五十步!再射!”他的气势太过凛冽,神情也寒若冰霜,镇住了雀跃的将士们。他们沉默着又放出一轮箭,这一次,他们居然听到了箭击在盾牌上的声音!之后不过几呼吸间,一整排人影就从雾中显现出来,拿着刀斧盾牌向坡上冲来。
“果然!”高长卿点了个看起来最为健壮的将校,“你同我来!其他人暂且挡一挡!”
说着,与他一同冒着箭羽闪到最后一辆篷车中。地板上散落了些箭枝,不过透过竹围的大抵是强弩之末,稀稀拉拉没有伤到人。但是不知为何,里头却只有高妍一人,被塞在车座下。
高长卿心下一惊,让那人把高妍抱起来:“你带她走!”
“扬哥呢?!”
“你慌什么!”高长卿斥道,“我去寻!”那人听令,连说几个好字,用肩膀顶起高妍,就跟着他跳下车来。姜扬所在的篷车离营地中央的篝火最远,后头就是一条溪涧。高长卿下车之后便发现地上的脚印,一深一浅,顺着溪涧绕道东面山林中去了,显然是姜扬喊人不至,又没有办法突破箭雨与他们回合,索性兵行险招。高长卿让那人快走,自己在后头一路跟一路擦,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但是脚印也很快不见了。
就在这时,极近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人声,操的是国都方向的口音,高长卿大惊,连忙让那人带着高妍快走,自己故意弄出声音来,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身后很快传来了迅疾齐整的脚步声,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高长卿左突右闪,却甩不掉他们,快要进入刺客的射程时,脚下突然一崴,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摔下陡坡。这一摔崴折了他的左腿,陷在堆积数层的腐败落叶中,丝毫不能动弹。上头的人匆匆经过,竟也没有发现他。
高长卿试了试,没有办法爬起来,头疼欲裂,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没过一会儿,竟然泡在冰冷的溪水里,晕厥了过去。
但是他很快便醒了过来。湿冷的衣物被扒开,原本冰冷的身体被火热的东西熨帖着,回暖过来,让他觉得很舒服。而且干燥的唇齿也被什么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糖沫
夏花
猫的薛定谔
秦麓瑾瑜
十色笙
铁扇捏捏红
寄天光
十色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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