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亭中,摩挲着手中的黑牌,萧寒安静地欣赏着山下的景色,重峦叠嶂,满目翠色,山峰错落层叠,林木繁密,与周围的蔓藤纠缠在一起,也分不清哪里是树,哪里是藤,只见一片片的绿色,充斥着所有视线。那样浓密的林涛,风一吹,便好像荡漾开的大海,卷起朵朵绿色的浪花,略微烦躁的心情仿佛都被这些浪花打散。
萧家的家宴三天后举行,虽是家宴,镇南王府发出的帖子却几乎包括整座京都所有三品以上大员,而且当今圣上也会出席,淳尚书还特意将家宴的规制提高了两倍,所有的一切只为了一个目的,便是新科状元萧寒的认祖归宗。谁也没有想到,那位少年状元原来竟是镇南王萧显侧王妃玉氏的儿子,玉王妃在萧显还是将军的时候便失踪,听说当时怀得的是双胎,如今虽说玉王妃与另一位小王爷已经去世,但总算还活下来一个,也算是一种安慰了。而且这位小王爷还是当今的新科状元,真是虎父无犬子,看这样周密的安排,便可以想见镇南王萧显对这位失而复得的小儿子的重视。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而且太有戏剧性,所以也衍生出了无数种说法,萧显与玉娘变成跌宕起伏的爱情传奇的主人公,而萧寒身上的传言就更多了,那日琼林宴少年骑在马上,潇洒风华的身姿本就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现在想要打探他的人就更多了。烦不胜烦的萧寒便一个人来到城郊这座无名山上,安静地欣赏着景色,放松心情。
真是美丽,萧寒将黑牌挂回脖颈上,轻轻地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徐徐吹过的凉风带来树林清新的气息,深深地呼吸,仿佛能将身体里的一切污秽都净化。周围都是树木沙沙的轻响,还有清脆的虫吟鸟鸣,听在耳朵里都是生动的气息,这些都是萧寒从来没有感受到的,联邦的世界充斥着各种金属的光亮,却没有一点绿色,荒野之外满目疮痍,连天空都仿佛布满了灰色的尘埃。缓缓睁开眼睛,那样清透的湛蓝,漂浮的白云,才是天空真正的颜色,金红色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边,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美丽,让人无法收回目光,即使眼睛刺痛,即使已经留下眼泪,萧寒还是近乎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洁净的天空。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覆在他的眼睛上,拇指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泪珠,陌生的气息让萧寒心中一惊,身体也紧绷起来,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轻柔的动作却如泰山压顶般将他制住,
“别怕,我没有恶意。”安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把手松开,你不要跑好不好?”商量般的语气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萧寒认真地思考一下,点点头,反正他想跑也跑不掉。
身后那人轻笑一声,松开了双手,萧寒眨了眨眼,有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一转头,他便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男子微笑着站在他的身后,白玉般的脸庞完美无瑕,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如月牙般弯起,薄唇微微一勾,带着如水般的笑意,身材修长有力,腰间别着一支玉箫,猩红色的挂穗随风飘扬,是那片醒目的白中唯一的颜色,一眼望去,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君子如玉,这是一个看起来便十分温柔的男人。
但萧寒可不会这样认为,虽然男人的言行却是很温柔,但举止间满是不容人拒绝的霸道,很明显,这也是个不容人拒绝的主。
玉宁微笑地接受着少年的打量,注视着少年依旧带有几分泪痕的脸,轻声问道“为什么哭?”
哭?萧寒抬手抚上自己脸颊,感受指尖的潮湿,转回头,继续注视着那片林海,淡淡地应道“只是流泪罢了御宝天师。”并不是因为悲伤和喜悦,只是阳光太刺眼留下来的生理性泪水,并不算哭泣。
“那么你为什么流泪呢?”玉宁微笑着继续追问道。
萧寒微微抬起头,手指轻轻伸出仿佛可以触及到漂浮的白云,轻轻开口,柔缓的语调仿佛不经意间就会随着微风消失,“因为太美丽了啊,所有的一切……”
玉宁沉默片刻,随着少年的视线看向湛蓝无边的天空,衣摆一撩便坐在他的身旁。萧寒却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修炼武技了,明明六号说他现在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中上之流了,怎么碰上的人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厉害,随便冒出来一个人都可以用一只手制住他。
稍稍郁闷一下,决定继续努力后,萧寒的注意力便又放在山下的景色上,等六号醒来后,一定让他修好保姆机的摄像功能,把这些美丽都记录下来,这样想着,萧寒站起身,没有理会旁边的男子,将画板架了起来,拿出那支萧楚为他特质的碳笔,认真地画了起来。这些画纸比宣纸要硬的多,所以碳笔在上面的印记更清楚,萧寒认真地画着,仿佛要将自己的目光所及都收入到纸张之中,但,画到一半,萧寒便停下笔,微微皱起眉头。
正看得认真的玉宁轻声开口“怎么了?”这般细致的画法,他从未见过,人言玉穹公子书画双绝,真是所言非虚。
萧寒并未回答,微微抿唇,将画纸撤出随手放在一边,不再动笔,有什么不对呢,因为没有颜色啊,水墨丹青讲的是写意,所以无需颜便已有色,而他想将面前的景色画下来,并不只是细致的线条,还有那些灵动的颜色,如果不能做到的话,不画也罢,何必浪费那个时间精力。
玉宁看着少年纤细的背影,眼中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