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绯低声冷笑:“我利用了她,她又何尝不是利用我!已经两种灵药到手,我还有什么不能忍。可...可一旦沐浴脱衣,我就完全暴露了!”
李郁深思不答,慕绯转过身去,在自己带入宫的包袱里一阵翻找,竟索性取出银针,想用当初对付杨鸾的方法...
李郁骇然变色,冲上前去扼住慕绯的手腕,几乎是喝止道:“公主万万不可冒险!现在硬碰硬,之前所有的忍耐都功亏一篑了!”“那我还能如何?”慕绯蹙眉反问,只觉阵阵阴寒气息渗入体内,想想就不寒而栗:“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沐浴更衣后恐怕就要召我侍寝,我怎能给她侍寝?!”
“可你需要她的宠幸,需要最大程度地利用她不是么!”李郁眸色深沉,字字珠玑直逼慕绯心底最摇摆不定的痛楚:“公主虽然放弃复仇,但除了灵药,公主心里一直也疑问着当年贵妃娘娘和妖后的恩怨。你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突破口,你可以找一个不脱衣裳的理由,但你不能不取悦她!”
“够了!”慕绯断然喝道,感觉自己被东方若情逼到了极限。为了灵药一点点隐忍委身,远在千里外的南雪衣又该情何以堪,自己的行为究竟是爱之深切,还是负心薄幸?慕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双颊怒红如窗外流霞,丢了一句话道:
“大不了坦诚相见,看她是宠我还是恨我!”言罢,她藏好手中银针,推门逃了出去。
赐浴鸳鸯池,东方若情,你是故意给我这样一个难题么!
月朗星稀。戌时刚过,慕绯就朝疏月殿方向赶去,心情如赴刑场一般沉重而挣扎。到了东宫疏月殿,由小宫女带领不断深入,忽然有琴声依稀入耳,与浴池边潺潺的水声默契交融,浑然天成。快到鸳鸯池边,才发现疏月殿内完全是与她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景象:
水雾婉转,纱幔轻扬,缭绕在淡白色的玉石阶柱之间,恍如仙境般飘渺。三个宫廷乐师在池边笛琴合奏,而东方若情一袭薄如蝉翼的绯红纱衣站在池边,长发微乱,拂在若隐若现的雪白香肩...
慕绯望着她一时怔住,东方若情讶然一笑,明眸荡漾看向慕绯:“你来的这样早?”
慕绯忙俯身见礼:“奴才叩见公主殿下!”
“身子不好就别跪着了,过来吧!”东方若情淡淡一笑,那笑容在慕绯看来妩媚而危险,让她不由呼吸骤紧。“奴才不敢...”慕绯装出颤栗的声音,僵直跪着动也不动:“奴才...奴才卑贱之身,承受不起这天大恩赐,求公主殿下收回成命!奴才宁死也不能辱了皇家尊严!”
“皇家尊严?”东方若情忽的收起笑意,冷嘲道:“你不知这江山本就不是东方家的么?”
慕绯哑然,听东方若情说中她心头最痛,双颊滚烫如火。
“我母后负了天下人夺下这江山,她就不怕被我辱没!”东方若情语意凄冷,不知不觉就透出了对东方端华积郁多年的幽怨爱恨:“木头,本宫赏你便是赏你,本宫说你能承受,你就必须承受!”说着便转过身去,由贴身宫女扶着步入池中...只见东方若情那身绯红纱衣一点点沾上晶莹水珠,湮没在清澈如月光的池水中。东方若情在池中褪去了湿透的纱衣,任由它在柔软碧波中漂浮。她玲珑浮凸的玉体掩在满池花瓣下,无端的媚惑横生...
慕绯仍是一动不动跪在池边,水光晃动的影子照着她的脸庞,神情也如烟缥缈,朦胧而忧伤。
东方若情在池中游动,清水不断沿着冰肌玉骨连连坠落,她凝眸看着慕绯道:“八卦鸳鸯池,水中玉屏风。池水中的草药对你身上的伤有益。你名叫木头,性子也木,就这么怕本宫看你的身子?”
慕绯抬眸看去,鸳鸯池中间由水中玉屏风隔成阴阳两池,以往都是皇帝与妃嫔各自沐浴,移开屏风就能水乳交融;若不移开,就是谁也看不见谁。慕绯转念想了想,霍然起身,扑通一声跳入池中。
“你...”东方若情见她不脱衣裳就入池,正要动怒责问,屏风另一面就传来了一个悠然悦耳的声音:“公主殿下赐奴才沐浴,奴才就跳,但公主没说一定要脱衣裳,奴才不算抗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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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外的铸剑山庄,凤凰台小亭。琴弦那双轻抚而过的素手忽然停住,胸口莫名涌起一阵惊悸隐痛,南雪衣蹙眉凝眸,轻轻咬紧唇瓣,不知这不详的感觉从何而来...
“姐姐,怎么了?”墨成香在旁唤她,已是南雪衣义妹的女子一直端坐于七弦琴旁的小桌后听她抚琴,见南雪衣忽然神色不对,不由焦灼起来。
南雪衣缄默不语,清冷无温的目光只盯着指间琴弦。月色初起,斜斜照入山庄三条水道汇聚的凤凰台小亭,亭前树影斑驳,伴着一抹冷色流洒在南雪衣身上。她重新拨弄,只听那低音每每转颤之际,柔肠百转,缠缠绵绵,却有种宿命般的凄怆悲凉。听得墨成香心头酸楚,泪水盈盈闪烁在眼眶...
碧云山上月生姿,清风去处出云海;凤凰台前水扬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