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庐外第一声鸟鸣响起,沈安青已是醒了过来,自崔奕身旁悄悄起身来。她不敢多看一眼正闭目而眠的崔奕,想起前一夜里的种种只觉得面红心跳。
待要撩开帐帘,却已是被一只手拉住,回头看时只见崔奕已是睁开眼,含笑望着她:“怎么这么早?”
沈安青看见他就不自觉红了脸,低声道:“我要去作羹汤,一会该去拜见殿下了。”
崔奕见她那般含羞带怯,想要多留她一会,又怕让她为难,轻笑道:“好,我也该起身了。”
采容与金玲是一早就在帐外候着的,见沈安青撩开帘子,忙迎上去,小心扶了她出来,去到正房理妆更衣。
“娘子,已经叫人备了香汤,可要沐浴?”采容看见沈安青中衣下露出的点点淤痕,先红了脸,低着头问道。
金玲笑了起来,一边替沈安青梳着长发,一边道:“该叫郡王妃了。”
采容忙捂住嘴,看了看左右,才笑着欠身道:“郡王妃,该沐浴更衣了。”
沈安青笑着道:“走吧,都快着些,一会子还要去厨里备下羹汤呢。”
房门外,有女官带着侍婢仆妇拜倒在地:“郡王妃,婢奉殿下之命,送来郡王妃贴身侍婢仆妇。”
沈安青望了一眼金玲与采容,她二人赶忙帮着沈安青穿上帷衣梳好高髻,这才打开房门,召了女官与侍婢仆妇进去。
“婢是长公主殿下侍前女官玢如,奉殿下之命,送来郡王妃贴身侍婢六名,仆妇六名,恭听郡王妃吩咐。”拜倒的女官道。
沈安青一一看过带过来的仆妇侍婢,个个都是干净利落。温顺地低着头,她轻声笑道:“有劳了,还请呈报殿下,妾很快准备好羹汤前去行拜见礼狼王宠妃。”女官笑着领命退下了。
那几个仆妇侍婢得了吩咐,都起身上前帮着收拾打点起来。其中两个侍婢手脚轻快地上前来替沈安青脱去外裳,捧着皂豆随着沈安青进了兰房伺候沐浴更衣。
内堂,宣城长公主笑盈盈坐在上席,看着沈安青一身朱紫鸾纹帷衣长裙,戴着五尾展翅金凤冠,面容恭顺含着笑端着羹汤拜倒下去:“给殿下奉羹汤。”
宣城长公主看了一眼。立在一旁满是笑容的崔奕,脸上笑容更是温和起来,接过羹汤吃了一口。这才笑着道:“快起来,青娘。”
在长公主身后立着的崔二夫人却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向着一旁的侍婢使了个颜色,那侍婢匆匆退下。这才上前笑着道:“新妇子已经奉了羹汤了,便是自家人了。也该认一认亲了。”
宣城长公主颔首笑道:“也该认认府里的人了。”
崔二夫人笑的十分亲热:“我与青娘早已见过,自然是不必再多说了。”
沈安青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也并不点破,笑着上前欠身道:“二夫人。”
崔二夫人堆满了笑,让道:“不敢,郡王妃。这怎么当得。”
她又唤过一对少年男女:“这两个是我那不成才的一对儿女,崔元与淑娘。”
小郎君与女娘向沈安青见礼,沈安青笑着请他们起身。让金玲送上两只织金香囊。
宣城长公主唤过身后恭敬立着的妇人,淡淡道:“你也去与青娘见个礼吧。”那妇人低声应着上前去。
沈安青只觉得眼熟,分明是端阳宫宴上,崔二夫人要让自己称呼二娘的那位侍妾,却听长公主道:“这是从前在驸马跟前伺候的卢娘子。”
不是侍妾。是个没有正式身份的通房侍婢。沈安青大惊,幸好当初不曾听崔二夫人的话胡乱称呼。不然只怕还未进府就要惹来长公主不喜欢。
卢娘子带着一丝柔顺的笑上前拜倒:“郡王妃。”照理即便只是驸马身边的通房侍婢也无需对她行如此大礼,宣城长公主却并未阻止。
她只得点头轻笑:“卢娘子请起。”
卢娘子却又唤过一个约莫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到跟前:“隶郎,快来与郡王妃见礼。”
那个隶郎脸色阴沉,望了沈安青一眼,似是藏着许多厌恨,沉沉拜了拜:“郡王妃。”
沈安青愣住了,难不成这是驸马的儿子,崔奕同父异母的兄弟,长公主怎么可能允许侍婢生下儿子来?她满是狐疑,不知如何作答,抬眼望向宣城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却是淡漠地望了一眼隶郎,道:“卢娘,你带着隶郎先退下吧。”
卢娘子抬起头,哀哀看了一眼长公主与沈安青,只得低声应着,拉着隶郎退了出去。沈安青有几分回不过神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崔二夫人却是趁着这个当儿,笑了起来:“还有一个人,青娘也是不能不见一见的。”她与侍婢道:“去请郑娘子过来,与新妇见礼。”
话音未落,已是见一位穿着一身莲青色素面襦裙,手中端着一盏茶汤的女娘婷婷袅袅行到堂中,向着沈安青拜下道:“郡王妃安好。”微微抬起头,剪剪秋水双眸望着沈安青不移半分。
崔二夫人在旁轻笑道:“这位是自小在府里长大的郑贤娘,青娘可要见过才是。”
郑娘子语气娇柔婉转:“听闻郡王妃擅长茶道,奴斗胆奉茶一盏,请郡王妃不嫌粗鄙万能狂妃。”
沈安青望了一眼一旁自以为得计的崔二夫人,和上席敛了笑的宣城长公主,一旁冷了脸的崔奕,将一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看来这位二夫人已是迫不及待要给自己添堵了,居然连奉茶都想出来了,这位郑娘子只怕也不是善茬,她不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