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青带着金玲回了北厢房,金玲照旧沉默着,并不对球场上发生之事多说半句,沈安青反倒对这个看似平常的婢女有几分好奇,开口道:“你从前是在哪一处伺候?”
金玲一愣,忙低声道:“婢子从前是庐园打理洒扫的。”
沈安青回过脸,深深看着她:“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金玲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去:“婢子不敢胡言,婢子什么也不知道。”
沈安青失笑,拉了她起来,依旧慢慢前行:“我只是想问问你如何想。”
金玲这才起身,悄声跟在沈安青身后:“婢子斗胆,今日回府之时,瞧见那韩家娘子被贴身侍婢扶了上车,想是受惊过度,连魏家娘子与她作别都未曾察觉。”并未说半点自己的意思,只是将这点不易被人察觉的细节说与沈安青,这话却是大有深意。
沈安青蹙着眉,今日之事看来韩萱娘的处境真是惊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葬身马蹄之下,更要冒着冲撞郡主的罪名,想来并非有意,至少她不知情,只是她对魏月娘的态度却是有些耐人寻味,只怕那韩萱娘先前与魏月娘的确有所打算,要激怒窦二娘子,惹出什么乱子,却不曾料到发生惊马之事,如此,韩萱娘想当然以为是魏家动了手脚,要牺牲自己来害郡主。想到这里,沈安青不由地打了个冷噤,看来这背后是另有其人才对,至少魏家不会愚蠢到在此时以同气连枝的韩家换取端和郡主的安危,更是如此明着将把柄交与嘉成长公主。
眼见就要到厢房,沈安青回头,看着金玲道:“你也是窦府的家生婢子?”
金玲听得这话,知道沈安青的意思,却是又惊又喜,忙低低回道:“不是,婢子是幼时被府里买了来的。”
晚间,大娘子亲自捧了一盘首饰前来,进了厢房便笑盈盈地道:“青娘,我是特意来谢你的。”
沈安青起身迎着她,笑着道:“今日堂上已经与老夫人说过,我不过是恰巧知道,怎么你还亲自过来。”
大娘子笑着放下那盘首饰:“这些是阿娘亲自挑了叫我送来的。”她拉着沈安青的手:“今日若不是你,阿婵怕是不会这般轻易就被饶过,我们也不会这般安然无事。”
她细细看着灯光下的沈安青,见她一袭藕荷色纱衣素裙,头上的百合髻松了,只是斜斜挽着个乌黑的鬏儿,面容素淡安详,微笑望着自己,不由地心紧了紧,笑着道:“阿婵性子直,她虽然不与你怎么亲近,但心里知道你的好,你别怪她。”
沈安青淡淡笑着:“怎么会,二娘子直爽利落,我知道的。”
大娘子颔首道:“那就好,青娘这般体贴,怨不得睐娘对你都特别喜欢,我虽然想亲近,却又怕青娘你不肯。”她满是恳切地看着沈安青。
沈安青笑了笑:“大娘子说哪里话,如今我与大娘子、二娘子也都是极亲近的。”
大娘子很有些失望,不想沈安青软硬不吃,只好起身笑道:“时候不早了,不扰了青娘歇息。方才蕴郎使了人来说,明日周国公府设宴,要请了你与我们一道过去呢。”
沈安青愣了愣,她与周国公府并无往来,怎么会连她要邀请了去,莫非是因为白日之事?她只好欠身道:“多谢大娘子。”
待大娘子走了,沈安青才对采容道:“把她带过来。”采容领命下去把芳兰带了上来。
芳兰像是受了惊吓,蓬乱着头发,含着泪跪在沈安青跟前,泣声道:“娘子饶命,婢子不曾偷过手钏,真的是冤枉的。”
沈安青有几分疲倦,对采容道:“是怎么一回事?”
采容满脸愤愤,指着芳兰道:“今儿娘子带着金玲出门去了,婢子收拾妆匣,出去了一转再回来就发觉少了只金手钏,那么一会子功夫想来也是房里人做的,把人都叫了来查了,果然就在这贱婢的衣裳里找到了。”
沈安青瞧了一眼那只手钏,是先前何氏送了给自己的。
她看了一眼芳兰:“你有什么可说的?”
芳兰结结巴巴:“娘子饶命,婢子,真的不是婢子偷的,娘子饶了婢子吧。”
沈安青冷冷看着她:“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在你衣裳里找出来的,你说不是你偷的,叫人如何相信?”
芳兰知道不好,连连叩头:“娘子,那钏儿不知为何会在婢子的衣裳里,婢子真的不曾见过,求娘子饶命。”
沈安青拿过那只手钏,不屑地笑道:“倒是个有眼光的,这钏儿怕是有个几两重,怨不得见财起意,你说不曾见过,那可真是出奇了,偏偏在你的衣裳里。”
芳兰无话可说,只能流着泪下死命叩头求饶,沈安青叹了口气:“你才到我跟前伺候,就出了这等事,我也不愿声张,怕闹了出去旁人以为我容不得人。”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金玲绿翘:“你们两个下去吧,我有话与她说。”金玲与绿翘拜了拜,退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沈安青、采容还有愣愣怔怔跪着的芳兰,沈安青看着跪着的芳兰,这一世她不曾再信任芳兰,也就不会再为她所害,非但如此,她还要芳兰来弄明白何氏有何目的,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你的确不曾偷过那手钏。”沈安青平静地道,“是我叫采容把它放在你的衣裳里的。”
芳兰更是糊涂了,愣愣看着沈安青,一时说不出话来。沈安青冷笑道:“你是谁使了来的,我早已知道了,说吧,她要你来作何?”
芳兰有几分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