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很瘦,面有菜色、头发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柱子娘早起做饭的时候特意给校也做了份糖水蛋。

早饭刚在炕桌上摆好,柱子娘突然听到隔壁窑里传来孝的哭声,手上拿着的筷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快步走到东窑,一掀帘子就看见校光着身子坐在炕上哭,田兰手里拿着校昨天穿的衣服站在地上,嘴里还说着:“校乖,校不哭,阿姨给你穿衣服,穿好衣服咱们就吃饭去,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兰子,这是咋啦?”柱子娘问。

“我也不知道校这是怎么回事?柱子哥一大早出去锻炼,我起来之后拾掇好自己,就叫校起床,拿他昨天的衣服给他穿,谁知道他一睁开眼睛就哭,我哄了半天也没用,反而越哭声越大。”田兰一脸无奈,她一点带孩子的经验都没有,像校这么大的男孩子,她接触过的只有姐姐家的狗蛋,狗蛋是个给点吃的就眉开眼笑的主,所以她也用吃的来诱惑校,可人家压根就不买账。

“不穿衣服会着凉的,校乖,咱把衣服穿上,啊。”柱子娘把手上的筷子放到炕边,拿过田兰手里的衣服,爬到炕上想把衣服强行往校身上套。

张家栋跑完步,一回来就看到:他媳妇站在地上一脸无措,他娘半跪在炕上想要给孩子穿衣服,校则是一边哭一边往后退,窑里一派混乱景象。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杀孩子呐!”张家栋边拿脖子里的毛巾擦汗边开玩笑说。

田兰婆媳俩看见张家栋回来,都舒了一口气,校哭叫着“爸爸、爸爸”往张家栋那块爬。

张家栋接住就快掉下炕的校,伸手拿过他娘手上的衣服,说:“娘,兰子,你们先去吃饭吧,我给校穿好衣服就来。”

张家栋给校穿好衣服又洗漱了一番,抱着他去西窑里吃早饭,田兰已经匆匆吃完,见张家栋抱着校进来,说了声:“最近厂子里有点忙,今天有个大客户要来拿货,我先走啦。”

田兰骑上院子里那辆姐夫前阵子帮着买的飞鸽牌自行车,一晃眼就没影了。

“兰子说想再把生意做大点,最近正忙着四处联系,人都瘦了一圈。”儿子和儿媳妇常年不在一起,感情不深,柱子娘怕两人因为彼此不熟悉而产生一些小误会。

“兰子写信给我说过,家里开了一个醋厂。”张家栋给埋头扒饭的校拣咸菜,顺便回了他娘一句。

“知道就行,毕竟你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大大小小你都该知道点。回头抽时间也去厂里看看,给兰子帮帮忙,你毕竟是在外头待了这么多年见识比她高。”柱子娘絮絮叨叨的嘱咐着儿子。

“行,我这次是正儿八经放的探亲假,扣掉来回路上还有去接校的那几天,差不多还能在家再待十来天。”

柱子娘听说儿子这回能在家里待十来天,心情变得更好,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看见校光在那扒稀饭,把那碗糖水蛋往他面前推,“校,来吃蛋,奶奶一早给你做的,还热乎着呢!”

校双手捧着自己的饭碗,仰起脸看了看张家栋,张家栋冲校点了点头,说:“校说谢谢奶奶,这是奶奶专门给校做的。”

“谢谢奶奶。”校低着头说了一声,而后快速伸手拖过碗,狼吞虎咽。校其实早就被糖水蛋的香味吸引了,只是一直不敢下手,现在“爸爸”说能吃,他就无所顾忌了。

“嗨,瞧这孩子,吃的这么香。校,好吃不?”校嘴里咬着蛋,头还一点一点的表示好吃,柱子娘瞧着笑了“瞧这讨喜样,以后你只要想吃,奶奶天天给你做。”

村里和柱子娘差不多年纪的人都已经含饴弄孙,因为张家栋结婚迟又常年不在家,家里到现在还没个孩子,柱子娘对孙子可盼得紧呢!

“柱子,趁着你这次回来,好好和兰子亲近亲近。人都说孩子招孩子,校现在到咱家了,说不定还能给你也招来一个大胖小子。”柱子娘趁机教导儿子,看眼前这个有可能给自己招来孙子的小男孩,也更加顺眼。

“我知道了。娘你也别光顾着说话,也吃啊!”听到他娘的话,张家栋有些不自在,只能借口吃饭堵上娘的嘴。

张家栋吃过饭,拿着工具坐在院子里修修补补起来。田兰和柱子娘虽说勤快,可日常过日子总有一些需要男人修修补补的活,家里的活总是麻烦姐夫也不太好,所以张家栋一回来就马上干了起来。校很黏他的“爸爸”,张家栋干活时,他就拿个小凳子坐在对面,不时的给张家栋递根洋钉什么的。

田兰一大早先到厂子里把今天要交的货再次清点一遍,等客人来了,交了货,又嘱咐工人一番,就骑上车跑到了砖厂。饭店顶出去之后,姐姐就到了砖厂,帮着管管砖厂的账和食堂大灶。田兰来找姐姐,把张家栋带战友孩子回来的事说了。

姐姐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农村妇女,卖了段时间吃食,又跟着姐夫开了阵子厂,也算是见过世面。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拉着田兰急吼吼的回家,而是坐下让田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田兰来找姐姐主要是想拿些狗蛋的旧衣服,说完校的情况,田兰开口道:“孩子昨天刚到,我看了一下,除了身上穿那身,别的什么也没有。这大热天的总得有身换洗的衣服,而且他身上那身也破旧的不成样子。我有心给他做新的,可最近又忙一时半会也做不好,就想来找你拿几件狗蛋以前的旧衣服,回家先给校凑合着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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