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一片白茫茫,凄凉凉。
任谁都没想到,靖王居然会自杀。
靖王妃一身白衣红肿着眼睛,此时灵棚外并没有多少人来吊唁,自来是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多,王府已然失势,那些人如何能看得上王府,何况靖王已死,只留的孤儿寡母相依,来人更是少的可怜。
靖王毕竟是皇家贵重之人,便是死也是体面。
武德陛下宠溺了将近二十年的人,岂能没有感情。
南方灾情已解,祝云非回宫复命后一直守在寺院庙堂里保护武德陛下,今日靖王入殓,武德陛下不会亲自到场,但也会派了得力之人前来吊唁。
“王妃、小王爷节哀。”
祝云非心中暗自赞叹,靖王能在最后的时候看清楚,用他的生命换取妻儿的安稳也算是死得其所。
靖王妃红着眼圈点点头,哽咽着无法回话。
小王爷伸手拉了一下祝云非,“祝伯伯,皇爷爷呢?”小王爷伸头看祝云非的身后,许久不见武德陛下,这才有此一问。
也莫怪他这般,平日以武德陛下对靖王的宠溺,这吊唁之日武德陛下不来自是意料之外,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太子立为储君,靖王殒命,武德陛下再无法任由心情而为,他也要提太子考虑。
“太子殿下到!”
四排的侍婢侍卫簇拥着明黄之人浩浩而来,手持浮尘的太监点燃了三炷香递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灵前拜了三拜,嘴角急不可见地微微翘起,双眸一眯,垂首而立,看似悲伤。
在灵前站了一会儿,转身看向了小郡主。之间她穿着一身的白孝,系藕色长腰带,头上绾着莹润透亮的玉钗,装扮得甚是清雅纤弱,鹅蛋脸庞比之娇花更细腻嫩洁,出落得越发地好了。心中略有不忍,却是暗自叹息一声,走向靖王妃的面前,“王嫂节哀。”
靖王妃强忍着苦楚愤恨,面状凄哀。“太子殿下安。”
她强打着精神看向太子,见他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小郡主,微蹙眉头。“太子殿下如今事忙,臣妇不敢久留。”
靖王妃直言赶人,太子仿若未闻,径自点评道:“没想到小郡主如今出落得更比花娇了,这样的女儿就该是高高在上让人仰慕的。王妃养得好女儿,本太子万不会委屈了郡主。”
尽管靖王殇,王妃心痛难耐,此时却是心头上怒火冲冲,见太子眸中一闪而逝的算计,紧攥着拳头。“太子殿下谬赞了,她小人儿一个,太子这般过誉。她承受不起。”
…不等太子开口,自说道,“臣妇只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并不想她上青云,那样的好事还是让给别人吧。我女儿她人小福薄承受不起。”
太子微笑。
“王嫂太谦虚了,我看郡主她就很好。”
靖王妃见太子执意这样。加之靖王为此已经付出了生命,怒气更是上来了,“太子殿下一定要逼迫我等孤儿寡母吗?”
声音低沉,唯二人听见而已。
“王嫂多虑,我一番好意,王嫂如何能这样曲解误会。”
靖王妃无法,王爷已然去了,没有了依仗她心中彷徨无助,可难道要看着女儿去番外之地孤苦伶仃吗?
眼睛滴溜溜一转,声音骤然增大,“太子殿下如此逼迫,臣妇一介女流自然别无他法,臣妇愿以妾身贱命换小女平凡的生活。”
言罢不待太子反应过来突然转身直奔着柱子撞去,男女大防,太子殿下犹豫了一下,却是错过了时机,只顷刻间靖王妃额头冒血,奄奄一息强撑着身子道:“太子殿下,臣妇只求小女小儿平安喜乐,不求荣华富贵,若太子殿下不放心就贬我一双儿女为庶民。”
靖王妃不舍地看着哭泣的儿女,缓缓地闭上眼睛,再无了声息。
太子殿下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很是生气,胸中憋闷无处发泄,他原本打算将小郡主嫁给凌国君主,靖王妃一番作为教他不得不放弃,他如何能甘心!
“回宫!”
太子殿下怒气冲冲地回宫,徒留下靖王府一片凄凉。
※
赵安然本是“已死之人”,她的身份要出面吊唁靖王是不能的,偏她想到赫连一家被靖王所害,如今靖王命入黄泉她岂能不喜,装扮成了赫连希的侍婢,跟随着也来了靖王府。
见到靖王妃撞柱而亡,又见那一双儿女孤苦伶仃,自此再没了丝毫的依仗,伸手拉了拉赫连希的袖子,眨眨眼示意他该走了。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她不是个牵连无辜的人,但看着靖王家破人亡她有种打心底里的畅快。
“然儿!”
背对着,身后低沉黯哑的声音,是他,就算是恨他也好,此时她还是忍不住轻颤着肩膀。
不语。
赫连希比赵安然看得清楚,柯云嵇其实做的没错,赫连家的遭遇他不恨柯云嵇,也不怨柯云嵇,却也没办法同他觥筹相交。然,这些日子的相处,安然每日里唉声叹气,低沉的情绪偶尔望天凝视,他能感觉到他浓浓的思念,或许她自己不清楚,他知道她心里始终是放不下他。
她为赫连家计,他却不能叫她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
罢罢罢,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应该幸福。
“表妹,你们好好说话,我在外面等你。”
不等赵安然出声否决便转身离去了,柯云嵇见状忙上前挡在了赵安然的面前,“然儿~”
见她不语,柯云嵇稍稍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一些。
她不急不忙地后退了半步,眸中毫不掩饰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