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帮我。”
轻飘飘宛如一缕青烟,声音中带着恳切的祈求,久不见回音,粉嫩的嘴唇在说过话后扬起一个苦涩的微笑。三婶娘同母亲再亲厚,人去如烟飞,她如何还会念着那点情分对自己多加照拂,何况,李氏的为人以三婶娘的精明,她如何看不透。
而且,不论如何赵家的继承人都只会是父亲,与三叔无干,三婶娘完全没必要牵扯其中。
于是,紧接着讪讪地道,“是我唐突了,婶娘莫怪。”
三婶娘看她耷拉着脑袋,心里也不大好受,“然儿,你也别怪婶娘,只是有些事不是你做了就能改变的,李氏扶正是一定的。经过上次的事,她只会比现在更加谨慎贤惠,宽厚大度,眼下又是年节,她断不会大意,而且老太太也不允许任何人失了赵家的脸面,你也且收了那些小心思,安安稳稳地做你的赵家二姑娘就是了。”
赵安然何尝不清楚,可她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真要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来时虽是抱着希望,却也知道希望不大,可真的听到拒绝的话,她心里还是一阵阵的难受,她看向斜靠在软椅上的三婶娘,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地挑着,樱唇润如春雨洗礼,清雅俊美的脸浅浅地笑着,“婶娘,没有事情是一定的,也许......”
“你还是没明白,老太太的首肯就说明了李氏一定会扶正。”三婶娘微缩眼眸看了一眼赵安然说道,“内宅的事永远不止表面,你只看到了老太太之前的厌恶,却没看到李氏给赵家带来的利益,更何况,就算是为了李大人,你父亲也不会轻易地放弃。”
赵安然浑身一阵,微眯了眼睛,而后慢慢地睁开双眼,眼中的深邃晦暗。
“我说话直了些,却是真心为你好,安然,你今年也十一了,有些话我不当说,但却不能不说,你说亲也最晚也就两三年的光景,不管继室是谁,都不会对你的婚事作梗,要知道,只有你好了,安笙才会好,你就算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安笙着想,这时节是断不能与李氏撕破脸的。”
听三婶娘一席话,赵安然深信,她还是不够了解李氏。
她被扶正后还会在意那些许的好名声吗?何况,自己当初出嫁却是顶着父亲的名义定了亲事的,与李氏名声又有何干?她,是断不会搭上自己的声名的。
她心里清楚,可是却不能说。
“若我只求跟着婶娘学习掌家之道、礼仪之交,婶娘?”
三婶娘心知她并未熄心,却也不再多说,以教导掌家礼仪的由头将她拘在自己身边倒也好,起码对得起大嫂以往的情分,若能让她看明白些,也就省她一番口舌了。
三婶娘点头道:“你喜欢学就多用心,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她原本不想多让安然插手,只在一旁看着就好,可一想,若不是亲力亲为,光看着哪里就能真的领悟了,何况认东西也是一门学问,也是需要经验阅历的,便有继续道,“一些小门户的送往礼仪就由你来负责,我会在一旁替你盯着,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会指出来。”
赵安然听婶娘的话,知道她是一心为自己,虽然也明白她有心把自己放在眼皮底下,好拘着些,可这并没有让她觉得不好,反而觉得三婶娘是真心的人。
赵安然原本是个娇娇怯怯,能与人方便绝不会去争是非,但绝不是现在这般掩藏锋芒,暗里谋划的人,三婶娘虽有疑心的,但她也只是以为是有人在她耳边嚼了舌根的缘故,并没有多加猜想。尽管如此,她还是对李氏多了了分警惕之心。
要起身告辞,却是到了摆饭的时间,三婶娘自然是要留她的,她也确实饿了,便留下吃晚饭。
月上梢头,无边的夜幕中透着点点光晕,晶莹的雪铺满大地,让本不明朗的天亮了起来。缕缕月光倾泻,参差斑驳的针松廖影映在皓白的大地上。床边独倚的身影,在月光中变得熹微朦胧。
“姑娘,办法总会有的,明天要跟着三夫人学习,不能迟到,姑娘早些歇息吧。”陈嬷嬷替安然披上披风,一边安慰着,但她也皱着眉头。
“嬷嬷,命运都是注定的是吗?”安然垂头,细嫩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一丝担忧,一丝丝的害怕。
“命?谁又能真正掌控?人生一世兴衰成败,真正强大的不是更迭的势力,而是人心,姑娘是坚强的性子,谁又能真的奈何了姑娘?”
莫不都说老马识途,真真是说的不错,陈嬷嬷是老人了,经历的比安然要多许多,看得自然也更通透些。人再强能抢得过人心?安然攥紧拳头,一脸的坚决与认真,“我要更加坚强,要变得强大,让谁都不敢再欺负我们!”
晚风怒号,呼啸声声声不断,丝丝扣入耳中。这一夜她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如同千军万马征战沙场,擂鼓喧嚣,想睁开眼却始终深陷其中,不得挣脱。
朝霞似锦,红日当空,彤云如絮,飘移在亮丽的苍穹。
她醒来时已经是卯时正中,好在老太太昨晚上遣人来告诉她,一早不用去请安了,直接去三婶娘那边协理往来事宜即可。
她一直知道祖母并不喜欢他们姐弟,但今日看来,她是真的心疼孙子孙女了。心里虽然有些许的颤动,却并没有多少感动,她很清楚,祖母之所以对他们转变态度,只因为某些利益,或许也有一些是因为父亲的疏离防备而令她真心心疼,然,在利益面前,祖母始终未站在她这边。
锦被里,小小的身子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