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小玉心底又是叹了口气,自己的夫婿虽然性格方正,但失之于懦弱。要想把复仇之念寄在他身上,无异于痴人说梦。父亲又着眼于大局之安危,而舍一家一姓之私仇。但她阎小玉只是个小女子,她的胸襟无法象其父一般开阔,她执着的性格像一根导火线一般引燃着郁积在心中的嫉恨。
当她又忍不住遥望着城门处那个被江阴民众星捧月般拥着的高旭时,咬着牙沉思一番之后,突然对陆楷道:“夫君,汤娘子出城在即,我去送别一下。”
陆楷见夫人不再提投军的事,舒了一口气,目光着她走下高台,向城门处走去。只是突然之间,陆楷觉得妻子那瘦削的背影却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水易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回过神来,陆楷自嘲地笑笑,把一个弱女人比作一个壮士可真是殆笑大方。可是当陆楷看着地上那丝丝缕缕的鲜血,不由得又仓惶起来。他大声叫着夫人,跌跌撞撞地走下高台,但阎小玉却是消失在人群之中。
∶∶∶∶∶∶
当厚重的城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地开启的时候,跨在战马上,身在旭卫队簇拥下的高旭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城里的人们在火把忽明忽暗的光芒下,默默地目送着出征在即的二支队伍:自己的三百旭卫队,以及季从孝的三千冲锋营。
在城楼的角落处,汤娘子一家人在几个亲卫的护送下,也在城里等待着船队的到来。就在高旭与她对视的刹那,她那水滴滴的媚眼里尽是不舍之色。高旭用安抚的目光瞧了她一眼。这个性感而又妩媚的妇人足以构成一个让男人活下去的原始动力之一。
就在高旭转眼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道异于常人的复杂难明的目光。高旭不用去搜寻,就知道这目光的主人是谁?
高旭望了望眼前江阴城墙那斑驳的血污,心中默默对那个外表容静若泉、内心起伏如涛的女子道:“我想我们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高旭一马当先,跃出城门,三百亲卫紧随其后,然后是季从孝的冲锋营。城头上站着以陈明遇和训导冯厚敦为首的一干江阴主事之人,他们也是默默地目送着高旭一行人消息在夜色之中。
时值闰六月的最后一天,夜空中连残月的踪迹也没有,只有那些在分外明净的银河中闪烁着的点点繁星。在星光的辉映下,在暗寂的夜色中稀依地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峦,近前的田埂和小路。
包裹着绵布的马蹄发出沉闷的声音。高旭倾听着远处的动静。君山的爆炸声最终停歇下来,而小石湾的炮声又再次响起,当远远传来的喊杀声戛然而止时,高旭也是不明所以。按照估计,在小石湾的夜袭战会非常惨烈,怎么会如此寂静。高旭万万想不到原来是清军恐惧徐疯子抱着火药桶来自杀袭击,竟是发生了营啸,不战而溃。
但高旭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他已经遭遇到了数支小规模散乱不堪的清兵队伍极品桃花运。这些清兵在营啸之后,犹如惊弓之鸟,毫无斗志,在夜色里荒落乱窜。高旭命人抓了几名清兵拷问,有的说刘大帅被炸死了,有的说徐疯子带着五千敢死队,人人身上捆着火药,打算像那些江阴耆老一般来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大伙儿不与那疯子见识,人人走为上策。说到底,就是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高旭听罢只是哑然。他原本计划用敢死队自杀袭击清军君山大营的中枢,然后以小石湾的夜袭吸引清兵的注意力,再让船队从黄田港潜航到江阴城下。那知从黄田港传来震天的炮声来看,暗渡计划竟然变成抢摊战了。而小石湾下的清军竟然不战自溃。真可谓计划跟不上变化快。
∶∶∶∶∶∶
自从江阴耆老们的自杀袭击了君山的清军大营,那一声声夹杂着血肉飞扬的爆炸声便震荡着清军的每一个营垒。这次自杀袭击不光炸残了刘良佐三千最精锐的亲兵营。当刘良佐陷入昏迷的时候,直到午夜他苏醒之前的这一个多时辰之内,因为军中无主,骨干的将领也伤亡近半,清军的大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震撼之中。惨烈的自杀袭击让所有的清兵不寒而栗。
“江阴人诈降!原来那银桶里表面上是金银珠宝,底下的隔层里装的全是火药,当他们进入大营里,一见到刘大帅就开炸。”
“刘大帅受伤了没有?”
“听说炸断了一只腿,生死不知。作威作福的亲兵营也完蛋了。啧啧,江阴人真狠啊。派出一群老头子,就把中营炸得底朝天。”
这种混乱和震撼很快从君山的清军大营传递到其它营垒,分驻江阴四门围城的几个清营,黄田港的守港清营,以及与小石湾徐玉扬部对峙的二个清军野战营。
就在这些清军大营惶恐不安时,崇明海盗船队开始偷袭黄田港,而徐玉扬部则是夜袭小石湾下的两个清营。
正值指挥中枢大乱,主帅的生死不知之机,驻扎在小石湾之下的两营清兵,还在人心浮动的时候,却听小石湾上的火炮隆隆作响,然后便是从暗夜之中传来扑天盖地的喊杀声。探子马上回报,说是徐疯子发起夜袭来了。
徐疯子是清兵们给徐玉扬起的绰号。
对于封锁小石湾的两营清军来说,徐疯子这个人物实在太彪悍,多日的交战证明,这个出身草莽的家伙臂力无穷,发起性来有敌无我,活脱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