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的事情还就罢了,左右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熟练了,倒也不需要时刻盯着,只要抓好关键的几件事情偶尔过问下就不会出大乱子。
但对外招待考生家属这件事情,那就不一样了。能把女儿送来秀坊参加内坊考试的,不是官宦人家就是世家大族,一般人还真不会凑这个热闹。作为全天下最负盛名的女子学院,秀坊历来都极重口碑,从来不会因为盛名而怠慢轻忽了客人,偏偏负责这件事张玉成在招待到一半的时候跑得连影子都没了?
好在有公孙芷在,众人难得见着这位深居简出还没有正式在扬州的官眷圈子里出现过的盐政夫人,自然是赶着跟她结识,一时间之间倒也没有注意到负责招待她们的张玉成不见了。公孙芷倒是发现了张玉成的离去,只是她不但没有点破,还不着痕迹地代替张玉成招呼起了这些客人,不让她们发现秀坊的失礼之处。
正因为如此,永安公主李琬才被气着了。秀坊行事出了问题,居然还要一个外人代为转寰?说出去,秀坊这近两百年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被张玉成抓来临时顶缸的是之前给她打下手的柳逐霓顶着永安公主的威势,只觉得压力山大,顿时在心里叫苦不迭,连忙答道:“回先生,半刻之前,玉成姐姐的家里打发人来寻她了,说是玉成姐姐的祖父去了,急召她回家奔丧,玉成姐姐这才把手上的事情暂时交给我,还打发了小丫头去向凰姑娘和先生你说一声仙府飞凤。”秀坊称呼永安公主,从来不以她的封号地位相称,而是如同称呼其他老师一般,称李琬为“先生”。
李琬的脸色稍霁,也明了为何张玉成突然离去了。她现在身上带着孝,世人又多半都有忌讳,也确实不太方便出面招呼客人。再说了,张玉成虽然平日里衣饰也依淡雅,但仍然不够素净,她得先去把衣饰全部都换了。
挥挥手让柳逐霓先行退去,待柳逐霓忙不迭地行礼告退离开去忙其他事情后,李琬这才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神色中流露出几分疲惫。
张玉成的祖父过世,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张老爷子这么一去,他的儿女都必须丁忧三年,这么些位置一空出来,怕是朝上又要再起波澜了。不过比起这件事,李琬更担心的是张玉成这个学生。
本来已经说好的,张玉成过两个月就要回家待嫁,年前出阁,结果张老爷子这一去,张玉成的婚事就得再拖上个三年。作为孙女,张玉成倒不用守孝三年,但断然没有父亲还在孝中女儿就出嫁了的道理。张玉成今年十六岁,再过三年也才十九岁,本朝女子十八二十才出阁都是寻常事,张玉成今年出嫁,李琬还嫌早了,只是男主那边催得急,这才把出阁的日子定在了今年。如今张玉成至少要再等三年才能出阁,男方那边可能未必愿意等她这三年。
虽然有热孝成婚的说法,但在百日内成婚,时间也太紧了。不说张玉成一路奔丧回海滨要多久,原本预定的时间年前,张玉成还有好些东西都没有备好,百日内是赶不出来,匆忙出嫁的话,嫁妆就是个大问题。一般像张玉成这般的世家千金,嫁妆那是从一落地就开始攒的,这么几天的功夫哪里够用?
更重要的是,热孝成婚的名声不太好听,一般都是要有老人的遗命才能勉强为之的,就这么嫁出去的话,张玉成免不得要受些委屈,不说张玉成本人的意愿如何,就是李琬心里也是不愿意自己的得意门生受这个委屈的。
按了按眉心,李琬决定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再说。左右张玉成也需要收拾一番再跟她告别后才能离去,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成行,她今天晚上有的是时间跟张玉成商量事情,倒是考试的事情,那是整个秀坊的大事,轻易拖不得。
一想到主持考试到一半就跑得不见踪影的苏翩跹,李琬的头更痛了。知道一些隐秘之事的李琬从来都没有管她,也管不了她,再说了,苏翩跹也知道分寸,和张玉成一般,虽然人不见了踪影,但好歹记得先抓个人顶上,免得事情都没人做。幸好今天只是笔试而已,面试要等一旬之后笔试的成绩出来后才能进行,倒不至于短了人手,事急从权,沐丹凰却是可以暂且先顶上一会。
直到送走所有的考生和考生家属后,苏翩跹却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沐丹凰虽然担心她,但更多的却是有几分不满。沐丹凰清楚,苏翩跹出身琅琊阁,而且在琅琊阁中地位不低,跟她情同手足的张玉成的祖父过逝的消息,怕是苏翩跹知道的比谁都早,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得连影都没有,怨得不沐丹凰有些怨念了。
倒是晚间小姐妹俩说悄悄话的时候,张玉成劝道:“许是翩跹有什么急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翩跹虽然素来胡闹,但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做事也极有分寸,断然不会闹出事来。”
特意跟公孙芷告假暂且在秀坊留一日的沐丹凰看着已经褪下锦衣华服一身素白的张玉成,说道:“我不是气她今天事情做到一半就跑了。虽然她跑了,但离开之前把所有事情都交待得清清楚楚,又找了欺霜姐姐帮忙盯着点,处理得极为妥当。我气的是,她应该是知道你祖父过世的消息,却把你扔在一边连声问候都没有就跑得不见人影,这算什么好姐妹!”
张玉成反而笑了:“阿凰这是爱之深,责之切了吧?若是换成旁人,阿凰你会在乎对方的反应吗?也就是翩跹了,才会让你像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