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调整了一下站姿:“掌门师兄是不是对他们两个人的来处还存在疑惑?”
燕天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颌首:“莫非水师妹有什么高见?”
女子脸上神情冷如四月凉雨:“也没有什么高见,但是我可以通过琴声了解他们心中所想,进而知道他们所言真假。”
燕天浩呵呵一笑,声音无半点起伏:“看来水师妹的水蚕琴是练成了!”
女子作了揖回到椅子上,从身后弟子手中取了一把琴,运气置于空中,纤手如雪,随手拨了两声,一股清柔的琴声传来,她当下也不多话,只朝阿宸这边淡淡的望了一眼。
阿宸这才看到女子不过三十年纪,面若冰雪,目似秋水,清逸秀美,堪称国色,虽衣着素朴、言语少发,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令人望而心折。
想来她便是五堂中的唯一女堂主水素眉了。
琴声宛转飘逸,泠泠从水素眉指下泻出,似芙蓉泣露,香兰含笑,浮云掩月,落花缤纷,淙淙琴音里好像春暖花开之日,和爱侣携手同游,喁喁细语一般,说不出的悦耳动人。
阿宸正想出声招呼,那琴声忽转高昂,如千丈绝壁,危不可攀,音调越高,其声愈苦,真如鲛人夜泣,三峡猿啼,悲哀中又隐有愤激之情。
阿宸心头一颤,两耳顿时嗡嗡作响。
琴声越来越高,呈清羽之声,分寸不可攀跻,忽然一沉,由千寻高峰落入万丈深谷,阿宸的心也随之一沉,心中没来由的生出几分迷乱。
那琴声在深谷中徘徊一阵,音细而清,宛如游丝袅空,离人话别,若断若续,如泣如诉,几不可闻,好似天寒水凝,唯极深处水流源源不绝。
万丈阳光洒下,渐渐冰融雪暖,水声越响,倏地一扬,琴声转高转急,似珠落玉盘,雨打花林,弹到后来,隐隐显出刀枪之鸣。
琴声越来越来紧急,好似鼓琴者心中蕴藉无穷怒气,铮铮激响,大有昆仑玉碎,霹雳破空之势,听得阿宸气血贲张,几乎跳起。
正在这个当儿,琴声忽然又是一缓,如思妇沉吟,儿女私语,刹那间,万种幽怨,千般离愁,尽上心头。
琴声一起一伏,余韵悠悠,如秋高云淡,风扫落叶,孤雁哀鸣,寒蝉凄切,说不出的孤寂凄凉。
如此吟颤良久,曲终音绝,此时众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六根琴弦,节节寸断。
水素眉脸上一副毫无表情的空白,推开瑶琴,抬眼处,只见阿宸泪流满面,已是泣不成声。不由轻轻咦了一声,暗自惊诧:“她小小年纪,竟也听的懂么?”
众人见阿宸哭得伤心,心中都是大为惊奇武法武天。
水蚕琴,探入梦境与回忆,幻化人心所想,她一个不足五岁的孩童,能会有多伤心的事,竟让她如此悲痛。
廖凡更是意外,在他眼里阿宸就是个混世魔王,哪里会有什么伤心事,遂屁颠屁颠跑到阿宸身边,满脸嘲笑:“你哭什么?”
阿宸闻声惊觉,急忙擦干眼泪:“谁……谁哭了,谁哭了,我……我……只是眼中有了砂子,我……我迎fēng_liú泪……”
廖凡心里其实早已笑翻,故意挤兑阿宸:“骗人也不是这个骗法,这里人人都看得清楚的。”
阿宸被他嘲笑的模样激怒,耍无赖道:“我哭不哭关你屁事。”
廖凡顿时气的呲牙咧嘴,正要反驳。
水素眉脸上一贯的冷淡神情,微微挥手,廖凡诺诺地瞅了她一眼,退在一旁,显然很是害怕这个夸他悟性不错的水前辈。
水素眉低头凝视阿宸,脸上的神色前所未见,却并不像是什么冷冽厌恶,更像是面临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肃然得近乎严谨:“你果真是从中原来的?”
阿宸想了想,点了点头,手中一动,才发现云端使劲抓住她奋力挣扎的手,一向沉着的脸色竟现出惊慌,有温热气息从胖胖的小手中传来,阿宸不自觉有些心跳加速。
再一看云端漂亮的眉眼和红润的嘴唇,回想起他动人心魄的笑容,温热的小手……阿宸发现自己真的有点春心萌动了。
正在阿宸陷入痴迷境界时,一个不太悦耳的声音传过来:“你过来!”
阿宸抬眼一看,竟是水素眉在向她招手。
云端握着阿宸的手更紧,紧张的都有点过分了,全身僵的像一块笔直的长木头。
阿宸疑惑的望了云端一眼,见他朝自己微微摇头,阿宸不明其意,大眼瞪小眼好一会也不能碰撞出什么思维火花。
阿宸独立思考了半天,觉得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是,云端也想过去,可水素眉却不待见他,只叫了自己,云端心生嫉妒,玉石俱焚,也不让自己去……
还没等阿宸想出个所以然来,水素眉又已开口:“你过来!”
阿宸转过身望着水素眉:“干嘛?”
水素眉嘴角微微一动,绽出一抹毫无意义的莫测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冷冷的,那笑里究竟含着怎样的意味,没有人晓得。
阿宸本不想过去,但见水素眉千年不变的面瘫脸竟对着自己笑,态度也不算恶劣,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独自走了上去。
水素眉唇角笑容渐渐散去,冷冽如同逝雪,双眉倏扬,突然探手在阿宸肘间一托。
阿宸只觉大力涌至,站立不稳,一个筋斗,翻身坐倒,兀自无法停住,在青石板砌的台阶上骨碌碌滚下十几阶,嗡的一声闷响,背脊撞在殿角紫金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