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瞧着棋枰出了一会儿神,也拈起一枚棋子,却并不落下,摇头道:“好个一子解双征,好一个镇神头。”
江玄淡淡一笑,一子落枰,棋面四通八达,崩山陷海,将和尚必胜之局一破无余。
大和尚喟然良久:“江老弟,你武功不过略胜江洋,棋力么,胜了他可不止一筹。”
江玄淡然道:“不敢,晚辈自知武功浅薄,敌不过前辈的大金刚神力,唯有在棋谱上狠下功夫。”
大和尚竖起拇指,大笑道:“斗智不斗力,智者所为。”言罢落下一子。
江玄此刻胜券已握,只看怎样胜得潇洒利落。沉吟片刻,手一扬,黑子“嗖”地飞出,这一子乃是必杀之招,一旦落下,白子上方大龙遭屠,大和尚非得弃子认输不可。
孰料那黑子尚在空中,大和尚手中一子却早已飞出,后发先至,正好撞中黑子。闷雷似的一声响,黑子跌落一旁,顿时错了方位。
如此一来,白子大龙不仅长了出来,亦且填死了右上角一片黑棋。
江玄勃然变色,沉声道:“大师何意?”
大和尚光头摇晃:“江老弟是智者,斗智不斗力,和尚是愚公,不会斗智,只会斗力。嘿嘿,江老弟若有能耐,不妨也来撞我试试!”
江玄不禁语塞。
事到如今,棋局已是图穷匕现,此后二人任意一子,便能锁定乾坤,但此中胜负,已不在棋艺之上,而在武功高低。
江玄只好硬起头皮掷出棋子,白棋立时又出,二棋相撞,石屑飞溅,双双四分五裂。
大和尚拍手笑道:“不错,如此下棋方有兴味!”
阿宸的一颗心随着两人落子怦怦直跳,她虽不懂下棋,却也看出这棋已下到紧要关头,两人各以绝顶内功驾驭棋子,抢占有利方位。
一时间,只见空中棋子纷飞,越发迅疾,到后来黑子撞上白子,声如霹雳,传响空谷,只是白子分毫不损,而黑子却尽数粉碎,化作一团轻烟,弥漫在月光中,经久不散。
阿宸见大和尚轻描淡写,手中随意抛掷,江玄却浑身紧绷,面色苍白,每出一子似乎都要用上全力。
阿宸武功虽低,却也瞧出其中高下,心知这般下去,江玄便如孔夫子的家当——左右是输,当下寻思道:“须得想个法子帮帮他才好!”
转眼瞧见眼馋的小和尚还在吮着手指,阿宸游目一顾,顿时计上心来,左手烧鸡在小和尚眼前一晃:“小光头,你还要吃么?”
小和尚两眼放光,练练点头。
阿宸将烧鸡晃了晃:“你要想吃的话,就大哭一声,不然不给你吃。”
小和尚眼馋烧鸡,光亮的小头不住点头。
阿宸撕下一只鸡腿:“哭吧!”
小和尚立即张大嘴,哇哇哭了起来。
大和尚听到哭声,手中应付江玄,嘴里却忍不住问道:“乖娃,好端端的,你哭个啥?”
小和尚嘴里咕咕噜噜,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狂蟒之灾。
那大和尚见状,顿时焦躁起来,连声叫他过去,但小和尚只是张嘴号啕大哭,全不理会。
那大和尚斗到紧要处,脱不得身,唯有大声叹气。
阿宸见大和尚心神大乱,暗自欢喜。
忽然间,只听大和尚高叫道:“罢罢罢,输便输了!”袖袍一拂,陡然长身而起,只一步便迈到小和尚身前。
借着月光,阿宸隐约瞧见这和尚身形伟岸,须眉皆白,显然年纪不轻。
此时形势陡变,江玄无所阻挡,凌空一子落在枰上,奠定胜局,只是心神一弛,一股气血直冲胸口,禁不住咳得腰背蜷缩,状如虾米。
阿宸见他形容痛苦,暗自担心,跑过去攀住他:“病老鬼,你怎么啦?”
江玄连连摆手,嘴里却说不出话来,似要将心肺肝胆一股脑都咳出来一般。
阿宸也很焦急,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办,苦无良策,唯有伸出小手,轻轻的拍江玄的脊背,给他舒缓气血。
正拍着,忽听那老和尚冷笑一声:“江玄,和尚倒是看走眼了,没瞧出你还有这种手段?明里与和尚下棋,暗里却藏了伏兵。”
江玄闻言愕然,竭力压住四处乱走的血气:“大……大师,此话怎……咳……怎么说?”
老和尚冷笑道:“你那个青眼睛的毛丫头骗我徒弟吃烧鸡,就让他大哭,如果他不哭,我如何会输?”
江玄恍然大悟,怒视阿宸,眼内几乎喷出火来。
阿宸心虚,撇嘴后退两步。
谁知江玄忽然抬手,一个耳光重重扇在阿宸的脸上。
这一巴掌含怒而发,极含功力,阿宸顿时被扇得离地转了两个圈儿,“扑通”的一声跌倒在地,吐出两枚带血的牙齿,左脸好似开了花的馒头,高高的肿胀起来。
阿宸虽没被人当宝疼过,可也没遭过这等毒手,傻了好一阵,才愣涔涔的说:“病老鬼,你怎么打我……”话未说完,眼泪已飒飒地流下来。
江玄面罩寒霜,盛怒道:“臭小鬼,老子与人比斗,谁要你多管闲事?”
阿宸哽咽道:“好啊,是我多管闲事了,我走了,你病老鬼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说罢,怒气冲冲的回头去抱狗儿。
江玄一巴掌打过,瞧着阿宸小脸高肿,顿觉出手太重了,一时羞愧交加,急剧咳嗽,口角顿时又溢出血来。
阿宸见他那狼狈模样,怔了怔,又暗哼一声,抹着眼泪,抱着白痴儿,一溜烟跑了。
那老和尚原想这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