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修,冯落璃才注意到一直垂首站在一侧的太傅高允,松了拓跋弘的手,缓缓站起身来走至高允身边,“高太傅!今日之事劳您受惊了!”
高允看一眼冯落璃,急忙作揖请罪,“娘娘万不可这般说,今日皇长子在微臣这里受伤,微臣已然是罪不可恕,万当不起受惊二字。”
高允的为人,冯落璃还是有耳闻的,博学大儒,当日教导拓跋云之时便尽心尽力。也是看中了高允的为人和才学,拓跋浚才决定让刚会呀呀学语的拓跋弘前来听高允读书、训学。今日之事,虽不知究竟因何所致,但这位太傅还是必要以礼相待的。
“高太傅言重了!今日之事想必太傅也是几番惊吓,心神俱疲,“王贤!”
“奴才在!”
“送高太傅出宫。”
“奴才遵命!”
“微臣告退!”高允拱手告退。
冯落璃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眸色晦暗不明,不过是两日,先是落水、此番又是水蛭,人还没来得及换,弘儿就又出事了。
“你们跟本宫来!”冯落璃交代乳母好生照顾拓跋弘,便抬脚出了国子监的内室。
“娘娘饶命!奴婢(奴才)知错了!”
冯落璃才在椅子上落座,一应宫女太监又跪了一地,不住的叩头求饶。
“小李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有半句虚言,本宫立刻斩了你!”冯落璃看向伺候拓跋弘的随侍太监中为首的一位,冷声问道。
“娘娘!”小李子稳住浑身的哆嗦,用还算清晰的声音道:“今日皇长子和冯世子一同前来听高太傅讲学。一个时辰听学之后,太傅见他们有些疲累,便准许皇长子休息半个时辰。皇长子就带冯世子到国子监外头玩儿,谁知冯世子看到了开在水边的小红花,拉着皇长子就往水边走。皇长子先是害怕着,不肯过去。可冯世子紧紧拉着皇长子不放,一定要他一起去摘那朵红花。奴才们就牵着皇长子的手随冯世子过去。不想,刚到水边皇长子就惊叫一声,冯世子整个儿跌在水里。奴才们急忙把皇长子和冯世子抱起来,一直哄着。见皇长子一直喊痛、啼哭不已。冯世子亦是大哭不止,奴才和乳母们如何都哄不住。高太傅闻声出门,见皇长子浑身瑟缩不已,便急忙将皇长子抱进内室,一边派人去请太医。一边对奴才们痛骂不已。”
冯落璃扫了其他人一眼,“事情可是如此?”
“是是是!若有半句虚言,奴才们十条命也不够丢的!”
冯落璃点了点头,“你们先行下去吧!今日之事,你们的照顾不周之罪,待禀明皇上再做处置!”
几人互看一眼,自觉此次事关重大,也都不觉垂了头,不敢多言缓缓退了下去。
拓跋浚因着柔然虏将之事,一直都在天安殿和陆丽等几位大臣商议。冯落璃特意命人不去打扰,自己则是守在拓跋弘身边。
一整夜拓跋弘都睡的不安稳,做梦都似乎还在惊恐疼痛之中呓语不断。冯落璃只得抱着他哄睡着了,放在床榻之上,惊醒了再抱起。如此反复数次,天也大亮了。
冯落璃再次把睡着的拓跋弘放在寝榻之上,身后便有一个熟悉的手放在肩头。冯落璃扭头,拓跋浚一身朝服站在那里,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璃儿,为何不一早告诉朕。让朕和你一起分担?弘儿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是我没有照顾好弘儿!他那般小,便要遭此痛楚。”
冯落璃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说着眼角不禁微湿。拓跋浚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暖暖的抱着。“璃儿!不是你的错,朕也没有尽到父皇的责任!不会了,以后再不会这般了!”
拓跋弘的此番惊吓数日之后才渐渐恢复,而驸马都尉府也因着冯诞着凉之事忙了数日。博陵长公主同样不分昼夜的守着冯诞,直到他痊愈。
柔然请求释放豆浑、句巳的遣使越来越多,因着豆浑和句巳均是柔然骁勇善战之人。故而越是无功而返越是遣使前来。拓跋浚和陆丽等人商议出若柔然割让张掖、图元、燕然山一带水草丰茂之地数百里以降、退还掠夺库莫奚、于阗的牛羊妇女,且不再侵犯边境,便答应放回虏将。柔然同意不再犯境、释放所掠牛羊妇女,但不同意北遁割地。因而,双方几乎处于胶着状态。
“娘娘,方才有个眼生的公公送来一封信函说是给您的!”
殿外侍奉的悠扬手上拿了一封火漆信函进来,一壁说着一边把信函放在冯落璃跟前的书案之上。
冯落璃点点头,“本宫知道了!青萼呢?”
“她送皇长子去高太傅那里还不曾返回!”
“嗯!下去吧!”冯落璃看看书案之上的信函,拿起来打开,不由得心下一寒。
信函是柔然太子予成所写,其上还附有冯落璃的小像。予成请冯落璃为柔然说情,让拓跋浚放了豆浑和句巳。并言道,倘若事成他愿后退数十里,且保证他在世期间不再侵犯北魏。
冯落璃想起那个颀长、桀骜而又落寞的予成太子,那个月夜他们曾作为朋友交谈。而如今,予成是柔然的太子,而她即将是北魏的皇后。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况予成那个声称要一统天下的男人,又怎会如此平息干戈?!
而且予成的信函又怎会这般轻易的就送到冯落璃的手里?冯落璃不禁心有隐忧,这是皇宫倘若不是有人掩护又怎能突破重重关卡送到这封完好无损的信函?
“启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