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冯落璃一同被押解到平城的犯官女眷被分到了皇宫不同的地方做杂役,还有一些孝敬了银子的女眷则是被安排做容易接触到皇上的差事。
年幼的冯落璃无从孝敬那些当差的公公,自然毫无悬念的被分配到最苦最累的永巷杂役房,为皇上、妃子们浣洗衣物。
一天的繁重劳动之后,冯落璃第一次吃到了饱饭,虽然是糠米糙饭,终归是食可裹腹了;盯着陌生、简陋的居室,冯落璃竟感到一种归属感,以后再也不必颠沛流离、风餐露宿了。
躺在用木板拼成的矮塌之上,听着同一房间其他同龄女孩子平稳的呼吸声;经过十个月的非人的磨难,冯落璃第一次安稳入睡;没有哀嚎遍布,没有爹娘的悲声呼唤,没有满目的血迹;许是太累了吧,竟也一宿无梦。
“起来了!起来了!”天蒙蒙亮,冯落璃和同屋的女孩子便被一群太监大力摇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无辜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好些个灰色的身影,
“赶快起床,一盏茶的时间务必穿戴齐整在院子里候着,手脚麻利着点儿,迟了杂家的拂尘可是等不得人的!”尖锐的声音刺入冯落璃的耳朵,清醒之间,所有的太监便都已撵着碎步走出了屋子,
谁也没有来得及看别人一眼,都动作麻利的穿衣洗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院子中去;天色微明,应该还是卯时吧!初春时候,晨风中依旧夹着刺骨的寒霜,十几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女孩儿身着单薄的禇色破衫、只到脚腕的单裤,站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个头戴漆纱风帽,身着红褐色交领左衽深衣、着黑色褶裤的太监,拿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逐一的看着在寒风中发抖的小女孩儿们,等到身后的一个褐衣小太监清点完人数之后,提起嗓子尖声说道:
“从今儿个起,你们便是咱们这杂役房中的一名杂役了,具体活计就是昨儿个你们做的那些;杂家就是抱嶷-抱公公,是你们的总管”
抱嶷顿了顿,摸了摸冰凉的脸颊,又看了看在风中摇摇欲坠的那些小女孩儿们。
“在杂家手下做事,一定要手脚麻利,干净利落!你们都是戴罪之身,别再做那些小姐、千金的梦,好好干活是首要!浣洗皇上、娘娘们的衣物之时千万小心谨慎,毁损贵重衣物笞责一百!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纤细、颤抖的声音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好了!小张子,给他们好好说说咱们杂役房的规矩,省的今后给杂家惹麻烦”抱嶷说完瞥了一眼身侧的一个小太监,便带着两个小公公踩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
那个长相清秀的太监,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身着褐色深衣,头微微扬向前走了几步,看了一眼已经站了很久的女孩儿们,提起嗓门说了起来……
站在后排腿脚已经冻的有些麻木的冯落璃看着说话的小公公,脸庞白皙、音容尚幼,嗓音打颤着说着那些繁冗复杂的杂役房的规矩;莫名的有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虽然对说话的公公除了名字以外一无所知。
半个时辰之后,张公公才算是说完了杂役房的规矩,这个时候天上才出现了第一道霞光;
有几个身穿草绿色袴褶的太监在这个时候拿了一大堆的锦衣华服走了进来,瞥了这一群小女孩儿一眼,似乎对犯官女眷没宫为婢的事情司空见惯,只是在张公公耳边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这些是式乾殿左昭仪娘娘的衣物,留下几个手脚麻利、勤快、有眼力劲儿的人来洗,其他的人继续昨天没有做完的活计,巳时一刻方可进食!”
张公公说完在冯落璃她们当中挑选了几个看着干净麻利的女孩子留下浣洗这些刚送来的衣物,其中也包括冯落璃;少不了又嘱咐了一番,才让在杂役房当值的下等太监招呼其他的人散开各自做伙计去了。
手指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小心细致的搓洗着浣洗木盆中的锦衣华服;不消一刻钟,手指便麻木了,机械而费力的搓洗着那些张公公千叮咛万嘱咐要留心着浣洗的贵重衣物,
冯落璃突然想起儿时母亲唱的歌谣,柔柔的、暖暖的,那个时候总是缠着娘一遍又一遍的唱给自己听;这才多久时间竟然连歌谣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你在干嘛?不好好干活,发什么呆啊!是不是不想吃饭了!”突然一个小太监站在冯落璃的身边冲她吼道,
冯落璃急忙低头,加快手中的动作,全心浣洗盆中的衣物;对这个时候的冯落璃来说,填饱肚子是最大的事情,不再挨饿就是每一天的目标。
张公公给他们发了几件粗布麻衣用来换洗抵御寒冷,平城的天气总是风凛地冻的;如果还是身着囚犯的单衣短裤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这杂役房就会少几个会干活的杂役了。
每一日都在繁重的浣洗衣物、汲水、晾晒,这些繁重的劳动中度过,冯落璃早已想不起自己原本的模样;只知道每日都有很多很多的衣物等着自己去洗,然后就可以确保自己的肚子不饿,月亮高挂的时候,偶尔还可以与爹娘在梦中相会。
这样的日子冯落璃也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只是和身边的女孩儿们慢慢熟络起来了,见了监管她们的张公公也不再避而远之了。
冯落璃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这种生活了,除了必要的休息便是无休止的劳作,不用担心哪一天自己会被抓去毒打,也不用忧虑官差心情不好会不给饭吃;偶尔还会因为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