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没有说的是,殷央和毒煞对他布的这个局,一旦他在其中有所损失,他师父是两方都不会轻饶。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师父的护短和火爆。
那么顺理成章地,苍苍这一边就算不会多一个强大的助手,也有一个保障。
对此,他只能在心里对师父说一声不肖,养了他这么一个徒弟,不知要让他老人家伤多少心。
钟离决听着未名的分析,心里知道是这么回事,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总感觉未名很急切似的,有一种这事不在现在办成就没机会的感觉。因为虽然情况如此,但不是非要和他们硬碰硬,未名却选择了最简洁却也最具风险的一条路。
或许……
想起某日树林里的对话,他默然了。
“诶?钟离,你也在?”一道声音打破帐篷内的沉默,苍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她这会没有之前那么气闷了,脸上带点平适的笑容,一身寻常衣着,柔亮长发简单地挽了个髻,眼梢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光彩柔润,若非容貌和气质过于出色,倒有些邻家少女的感觉。
钟离决看到这样的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但旋即想起自己瞒着她和未名策划的事情,又有些不自然起来,应了一声便借口告辞。
未名看着他们两人,钟离决挺拔刚毅英姿勃勃,苍苍纤细沉静清丽绝伦,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幅优美的画卷,再般配不过。
他忽然想起那日钱庄里苍苍那句“原来你站起来是这个样子”,不由得看向自己的腿,目光微敛。
“喏,你的药。”苍苍看着钟离决离开。把药端给未名,随口道,“你有没有觉得钟离决有些不一样了?”
未名手下一滞:“哪里不一样?”
“就是……感觉吧,总觉得他身上多了点什么东西。”苍苍琢磨着说。
怎么说呢,以前的钟离决是内敛的,沉默的,纵然挺拔而锐利,却很难有什么令人一眼震慑的气势,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投靠无门的原因。
可现在他照样内敛沉默,可整个人身上却仿佛暗暗流转着一股势。叫人一见惊心,即便他穿得再平凡,怕都没人相信他是个小角色了。
未名了然。钟离决近来几个月一直在他指点下习武,修习了正统上乘的内家心法之后,一个人的气度风貌自然而然会发生改变,此时的钟离决,早非昔日可比。
只是没想到苍苍能看出来。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告诉苍苍的。
“做了将军的人。多少会不一样一点,这是好事。”
“也对,你们刚才在商量明天进城的事吗?”
“嗯,如今殷央武力控城,若我们贸然进去,等于是送羊入虎口。你觉得该如何做?”未名问。
苍苍这年余都没有真正参与什么事情,远离那些斗争,过得悠哉游哉。但不等于她脑袋就生锈了,该考虑的问题还是考虑过的。
关于进城的问题,她也前思后想过,不过乍然听到未名这么问她还是愣了一愣。
因为这几日来未名坚持要进盛京,那不容商量的态度让苍苍很是憋火。阻止了几次见自己的话语根本轻飘飘没点用,一赌气索性就不闻不问了。
而且她知道未名不是莽撞的人。既然做出这个决定自然已有所准备,哪里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
心中虽然不解,但她还是爽快说出自己的想法。
“殷央能用军队控制盛京各大城门,那在城里各大世家以及闵王王修阅等人的府邸他肯定也控制起来了,毕竟大家的武力势力都不是集中在盛京里面,所以城里殷央就是老大。但殷央其实也有相同的弊端,就是中央直系军队不是在边疆防守就是在打仗,他能调动的目前也就是禁军守城军队,也就万来人,而且那些人分散把持各个城门区域,削弱了力量不说,里面还肯定被安插了其它势力的桩子。”
“殷据现在想的,是迅速把反对他的主要人物挨个解决掉,同时等待中央军回援,而人们现在还没有反抗大概是没找到契机。”
“所以我们这次来其实是个好机会,只要带上一支人马,从外面迅速进攻,最好再能得到里面人的配合……”说着她撇撇嘴,“明天就要进去了,这些事你们别说还没办妥。”
未名笑笑:“这不是想问问你的意见吗?你可是这场兵变里头最重要的领头人物,通个气明日你也好有个准备。”
苍苍瞋他一眼:“我算什么呀,还领军呢,我可没那个资格。倒是你,”她掩不住担忧地说,“你的身体禁得住吗?”
未名刚想回答,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无法遏制,手上黑浓的药汁顿时撒了大半,在雪白的衣襟上染开刺目一片。
苍苍怔了怔,急得手足无措,想去碰他拍拍他都不敢伸手,忙说:“我去叫青稞。”还没起身,手腕就被紧紧扣住,那力道大得吓人,顷刻间就叫她感受到钻心的疼痛,仿佛生怕她离去。
“别……别去……”未名喉口阵阵发紧,字不成句,药碗早被他掀翻在地,他一手握拳紧紧抵着心口,宛如空谷灵玉的脸容痛苦地直冒冷汗,忽青忽红,跟中毒了一样。
苍苍被吓住了。以前也见他发作过许多次,可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好似要将他的命给夺去。
惊骇之后就是恐慌。
“未名……未名你怎么样了!”她痛恨自己的无用,只能重复这样无意义的话,就连挣脱他的手去求救也